第一卷 第40章 沒你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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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安破城的消息傳來時,秦王朱存機瞪大了雙眼,滿臉的不可置信。
    這西安城,他自詡固若金湯。
    二十年經營,兵足糧廣,城垣鞏固,別說這幾十萬賊軍,就算大明正規軍來了也未必能破。
    可如今,僅僅一個時辰,一切化作泡影。
    他提劍斬了那個壞了他大事的長史。
    鮮血濺在錦袍上,熱氣還未散盡,他的手卻軟了。
    長劍墜地,發出一聲悶響。
    就在這死寂之中,秦王看到了英國公,張維賢。
    張維賢停在秦王麵前,神情沉靜,帶著深深的憐憫。
    “何必呢?”
    他沒有嗬斥,沒有問罪。
    “有吃有穿,不缺錢財,不必戍邊,也不用服徭役。
    何苦貪得無厭?”
    張維賢搖了搖頭,語氣帶著歎息。
    “我一直想不通。直到見到你的府邸,我才明白。
    你吃得太飽了。”
    在這片饑荒連年的陝西,百姓能吃上一碗白粥已是奢望。
    而這位秦王,卻夜夜笙歌,膏粱錦繡,金玉滿堂。
    吃得太飽,就會生出別的心思。
    想權,想勢,想取而代之。
    秦王冷笑出聲。
    “朱由檢敢殺我?吾乃太祖親封之藩王,兩百餘年根基深固。
    他能奈我何?
    破我西安城,也不過是將我召回京師軟禁罷了。
    天下藩王何其多,他若敢動我,便是逼天下諸王起兵討之。”
    他大袖一拂,氣勢依舊。
    “去告訴朱由檢,立刻退兵!
    我自可為他勸退諸王,讓天下安寧。”
    張維賢靜靜望著他,眼裏滿是厭惡。
    “你真的是……吃得太飽。
    飽到那些本該從屁股裏排出去的東西,全擠進了腦子裏。
    你可曾想過,為何西安會這麽快破?
    你可曾想過,陛下既敢動你,怎會不防其他藩王?
    你可曾想過,為何來的是袁可立,不是孫承宗,也不是李邦華?”
    每問一句,秦王的臉色便白上一分。
    張維賢上前一步,目光如刀。
    “陛下要殺的,是你們,不是你一個。”
    他再上前一步,拔刀。
    “現在,你還覺得自己很重要嗎?”
    長刀一閃。
    鮮血噴灑,秦王的右臂齊肩而斷。
    “你,必死。
    但不會死在秦王府,更不會死在京師。
    你要死在萬千陝西百姓麵前,被當眾斬首。
    用你的死來昭示天下,更是警醒世人。”
    他抖了抖長刀上的血。
    “你連見陛下的資格都沒有。”
    王府之外的廝殺仍在繼續。
    西安的戰鬥到此為止,但肅清才剛開始。
    凡秦王親信、爪牙,無論降與不降,皆處死。
    隻殺秦王,不足以平百姓之怨。
    曹文詔與周遇吉都沒有進入王府。
    他們明白,英國公出麵,不是為了功勞,而是替他們擋禍。
    平叛是功,但親王之死卻不是,就算是叛亂的親王也不行。
    這和大明的祖訓有關。
    太祖朱元璋當年未殺叛逆的朱文正,還封其子為桂王。
    張維賢比誰都懂,此事若無公侯出麵,誰也擔不起。
    所以他站出來了,把一切危險與血債,攬在自己身上。
    城破之後,三將皆退,留錦衣衛與東廠接手秦王府。
    緝拿宗室黨羽,追查依附豪紳,搜查作惡富商。
    最重的一道命令,隻有五個字
    “抄家秦王府。”
    崇禎對搞銀子是很重視的。
    ……
    陝西下雪了。
    雪花在空中飄落時,像是給這片被鮮血浸透的土地披上了一層白衣。
    可所有人的心,卻滾燙得像燒開的水。
    西安城外,積雪還未蓋住的是漫山遍野的頭顱。
    那些曾為秦王效命的私軍,一個不留。
    五處仍在抵抗的衛所,被逐一剿滅。
    秦王府被抄,府中嫡脈與眷屬盡數誅殺。
    而那位號稱天下第一王的朱存極,則被押至西安城頭。
    萬民圍觀之下,一刀哢嚓。
    百姓歡呼震天。
    屍首懸於高處。
    沒有墳,沒有碑。
    風雪之中,屍體被凍得僵硬,直到腐爛、墜落。
    這是陛下的命令,讓天下人都知道,藩王叛國的下場。
    血還未幹,新的告示已貼滿城門。
    袁閣老親筆所寫。
    秦王府田產,悉數丈量,分予陝西百姓。
    朝廷以貸銀之製行賑。
    先給地、給種、給農具。
    五年償還,無息。
    百姓可以先種田,後還銀。
    與此同時,凡官紳、富戶、叛臣之田,悉數沒收,重新丈量,按戶分配。
    當百姓得知自己可有地、可不納糧稅時,無數人跪地高呼: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粥棚被撤,改為按戶放糧。
    流民得棉衣、得食鹽,陸續返鄉。
    那些因饑餓與災亂逃亡的村子,重新冒起炊煙。
    陝西,開始慢慢蘇醒。
    經此一役,陝地百姓對朝廷的心徹底變了。
    災後遷徙的百姓,接到鎮守西南的聖旨後,僅用三日便齊赴命令所指。
    沒人逼迫他們,他們自己背起家什,隻因一句:
    “陛下要我鎮守。”
    這就是陝西人。
    苦慣了,窮慣了,但最講忠義。
    孫傳庭接旨,南下西南,與秦良玉會師平叛。
    曹文詔率二十一衛轉赴河南。
    這一戰表現出色的洪承疇,領十萬兵馬入湖廣。
    周遇吉則整編十萬京營駐京待命。
    從寧夏而來的虎大威,被任為陝西總兵,輔佐巡撫郭允厚撫治民生。
    詔獄中的太醫,除數人外,悉數發往陝西。
    他們脫去囚衣,披上青衫,在醫堂為百姓診病。
    同一日,陛下又頒命:
    凡陝西境內十歲以下孤兒,盡入京城養濟院,由朝廷供養。
    百姓抬頭望天……
    天,真的藍了。
    ……
    自募兵始,陝西新編兵力達三十八萬。
    京營二十萬,衛所十萬,孫傳庭兩萬,虎大威再募六萬。
    三十八萬戶軍人之家,享三年免稅之恩。
    這意味著,全陝有兩百萬人得以溫飽、有田可種。
    有人笑道:“這下陝西,再也亂不起來了。”
    笑聲裏,雪花落在盔甲上,化成雨水,最後滋潤了大地。
    在陝北的山林裏,王二的眼神早已空洞。
    幾日未食,他幾乎爬不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裹著紅頭巾的兵士出現在他麵前。
    榆林口音,笑得燦爛。
    “陛下要咱去西南打仗,武器都備好了,連那啥辣椒都給咱備了,聽說又香又辣。”
    他說完,一本正經地行禮。
    “將軍說,要講禮貌。咱過來和你告個別。”
    話音落,長刀閃過。
    王二的頭顱滾落在雪地上。
    然後扛刀離開,留下雪白大地上的一片猩紅。
    孫傳庭的軍紀嚴到骨子裏。
    他帶出的兵自然緊記將軍所說,要講禮貌。
    隻是他理解的禮貌就是,在砍你之前和你告個別。
    ……
    西安城破後三日,風暴席卷天下。
    洛陽福王、南陽唐王、成都蜀王、湖廣楚王,同時起兵。
    打出的旗號則是“清君側”。
    他們要殺的不是皇帝,而是內閣首輔孫承宗。
    可在他們舉旗的那一刻,結局早已定。
    因為就在此之前,崇禎的聖旨已提前發出。
    那是一道詔書。
    內容是:
    “晉王、瑞王、肅王、代王、慶王、岷王、韓王、沈王、桂王、周王、魯王、潞王、惠王等。
    即刻率家眷入京祭祖,不得違命。”
    同時附上秦王謀逆的密報。
    意思昭然若揭:
    你們要麽進京受軟禁,要麽造反赴死。
    選擇權,朕給你們。
    虎大威接到調令,帶兵五千赴河南。
    聖旨中還命其妻兒入京就學。
    有人低聲勸他:“將軍,這是質子之法啊。”
    虎大威哈哈大笑。
    “你看見的是質子,咱看見的卻是陛下在護咱家眷。
    若連陛下都不信,那這天下還有誰能信?”
    十日後,河南藩王豎旗。
    虎大威又笑了,“連功勞,陛下都替咱備好了。”
    福王、唐王、周王還不知虎大威是誰。
    可戰火一起,他們便能知道此人之威武。
    而此時,山西的晉王第一個向京師上表。
    “臣願率宗族入京祭祖。”
    不是因為他最忠誠。
    而是有人提前一步,出現在了他的山西。
    那人名叫……曹變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