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3章 畢自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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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王嘉胤,不過是府穀邊鎮一個無名小卒。
    一個在草堆上做著發財夢的普通人。
    誰也不會想到,再過一年,這個名字將被放在崇禎的禦案之上。
    崇禎元年,王嘉胤在府穀起兵造反,先後收下兩名名動天下的部下:李自成、張獻忠。
    但現在,他還隻是個在陽光下打盹的士兵。
    “你叫王嘉胤?”
    冷不丁的聲音打斷了他的白日夢。
    他抬頭,發現身前站著幾名身著飛魚服的錦衣衛。
    他們盤問得極細,他的出生年月、祖籍父母、兄弟幾人。
    甚至連村口是否有棵大槐樹都一一記錄。
    王嘉胤心跳驟快。
    這是要升官發財的節奏啊。
    如今陝西官場被血洗一空,地方事務由臨時官員維持,許多底層軍卒一夜飛升。
    寧夏衛的一個千總猛如虎都成了陝西總兵。
    難道這次輪到了自己?
    錦衣衛收起筆,轉向一旁東廠番子。
    “全部信息核對無誤,看來他就是陛下讓找的人。”
    東廠隨即點頭。
    “沒錯,就是他。”
    王嘉胤激動得雙腿發軟。
    陛下欽點,這四個字在他腦中回蕩不休。
    他已經在腦補未來的封賞了……
    然而,下一刻,天塌了。
    “秦王造反,你為死士,定斬不饒……帶走!”
    “噯?不是……我?!”
    ……
    陝北百姓陸續遷入空村重建。
    其中一人格外興奮。
    他是個販馬的漢子。
    過去他靠倒賣韃靼馬過活,如今民不聊生,馬再好也賣不出去。
    他不想參軍,他怕死,他也沒親人。
    軍餉翻倍又如何?
    他想的是,等陝西安穩了,從韃靼再弄幾匹馬,我就能發大財!
    他叫高迎祥。
    未來的一代闖王,此刻隻想發財。
    但命運沒給他時間。
    錦衣衛到了。
    他被帶走,罪名依然是秦王死士。
    ……
    米脂驛站,新修的驛路上忙碌異常。
    一個驛卒一口灌下涼水,衝同伴笑道:
    “如今陝西的天變了,俺打算改個名,說不定能改命。”
    旁邊那人嗤了一聲:“改名?你識字麽你?”
    那人撓撓頭:“俺爹給俺起名李鴻基,說要俺基業宏大,子孫昌盛,可這名字太重了。
    俺打算叫李自成。
    自成一派,另辟蹊徑!”
    下一刻,幾名錦衣衛與東廠番子推門而入。
    “誰叫李鴻基?”
    笑聲戛然而止。
    這樣的事,在整個陝西同時發生。
    一次又一次的搜捕,一批又一批的被帶走。
    所有人罪名皆是,秦王死士。
    大紅狼、飛山虎、王和尚、混天王、黑殺神、一丈青……
    明末史書上三十六營的叛首,一個不差。
    紫金梁(王自用)、八大王(張獻忠)、闖塌天(劉國能)、二代闖將(李自成)、掃地王、黑煞神……
    一個個被提前抹去。
    ……
    當陝西的奏報被送進東暖閣,崇禎靜靜地展開那份名單。
    上首四人:
    王嘉胤、張獻忠、李鴻基(李自成)、高迎祥。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
    “好。”
    明朝這輛衝向深淵的馬車,被他生生拽住了韁繩。
    正是這些人,讓大明墜入血火與反叛的深淵。
    如今,他們一個不剩。
    他很清楚,這隻是開始。
    陝西的旱災才剛剛露頭。
    從明年開始,連旱六年。
    崇禎七年稍緩,崇禎十年再旱,一直延續到崇禎十六年。
    人禍已除,天災未止。
    所幸,他手中已有足夠的籌碼。
    八大晉商、天下藩王,全數抄沒。
    錦衣衛與東廠的探子在各地盤點抄家。
    五城兵馬司李若璉忙得腳不沾地。
    崇禎合起奏報,神情冷峻而平靜。
    心中默算著數目。
    八大晉商加天下藩王的財產,不低於一億兩白銀。
    這是一個天文數字。
    但由此也能看出,大明從不是真的沒錢。
    不過,最重要的從來都不是銀子,而是土地。
    隻有土地回到百姓手裏,大明才會有源源不斷的糧食產出。
    有糧,便有稅。
    有稅,便能養兵。
    百姓能吃飽、有田種,就不會舉旗造反。
    他做到了天啟想做卻沒做到的事。
    他覆滅了勳貴,鏟除了朱元璋、朱棣當年分封下的藩王,
    剝奪了宗室的特權與財富。
    又一手抄滅了盤踞山西數代、吸食大明血肉的八大晉商。
    登基不過數月,死於他手者已逾數十萬。
    錦衣衛密報:
    “民間暗傳陛下嗜殺成性。”
    崇禎聽罷,隻冷冷一笑。
    不殺,如何掌控朝堂?
    不殺,如何整頓二十一衛、京營?
    不殺,朱純臣那群蛀蟲便會繼續啃噬國本。
    八大晉商還會替建奴榨血。
    那群被金銀喂飽的官員,還會用無數瑣碎奏章耗盡他的心力。
    若不殺,那些藩王終將一步步將大明拖入深淵。
    隻有殺,才能聚斂被他們盜走的財富。
    應對即將到來的災荒。
    若不殺,百姓將餓殍遍野。
    若不殺,建奴便會趁亂入關,中原再無漢土。
    從穿越而來的那一刻起,他便已決定。
    若能改寫曆史,做個暴君又何妨?
    正思及此,王承恩稟報。
    “新任戶部尚書畢自嚴求見。”
    崇禎一聽這名字,眉頭便皺成一團。
    這老東西有點賤。
    不,不是賤。
    是很賤,很賤。
    畢自嚴,怎麽看都像個奸商。
    “臣畢自嚴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先看這個。”
    這是一份厚重的冊子,記載著崇禎的全部設想。
    開源、節流、互市、驛站、商路……
    還附上孫承宗、孫傳庭關於與韃靼、瓦剌互市的策略。
    他以為,畢自嚴看完會先談驛站。
    畢竟這事拖太久了。
    而且提前開放科舉的詔令已下。
    不少考生正陸續進京,驛站改革刻不容緩。
    然而,畢自嚴卻徑直越過這些,張口便是互市。
    “與瓦剌、韃靼開互市,妙策也。
    挑女真內訌,以其女為質,更妙。”
    他頓了頓,眼神閃著算計。
    “然欲速成大業,尚可更快。”
    崇禎皺眉,示意他說下去。
    畢自嚴微微一笑。
    “陛下可下旨,與瓦剌、韃靼貿易時,可用後金女子折抵三成、五成貨價。
    若無女真女子,自家之女亦可充數。
    此法一出,彼族必爭相掠取女真女子以為幣。
    大計立矣。”
    話音未落,崇禎臉色陡沉。
    可這老賊還沒完,
    “再放話,說陛下最喜收後金女子入宮。
    此言一出,彼必傾力搜獻。
    臣等亦可搜獻。
    如此,既削其族,又增我盛勢。”
    “混賬!”
    崇禎抄起一塊點心,劈頭砸了過去。
    “滾!”
    畢自嚴倉皇退下。
    崇禎冷眼盯著門口,胸口起伏。
    確定了,這老東西不僅賤,而且賤得無底線。
    他那意思說白了就是,告訴瓦剌、韃靼,和大明做生意沒錢沒馬也行。
    抓女真女人來抵銀子!
    抓不到?
    那就抓自家女人頂數。
    既然瓦剌、韃靼都能抓,那遼東的軍隊、皮島的毛文龍,還有那些走私的商賈,也該一同效勞。
    聽到這兒崇禎真的怒了。
    這不是計策,這是沒底線。
    被崇禎怒斥趕出東暖閣後,畢自嚴抬頭望著天穹,嘴角竟微微一翹。
    “非好女色,不信讒言。
    我大明再出明主,乃天下之福。”
    他是故意的。
    哪怕聽過孫承宗的叮囑,也收到李邦華的書信,他依舊要當麵試探崇禎的心性。
    若崇禎真被那番荒唐言語所動,欣然下旨。
    那他便會找個借口遠遁,再也不會接手燙手的戶部。
    這樣的帝王,不配輔佐。
    理了理衣襟,他轉身再入東暖閣。
    這一次,他語氣沉穩,直接開口。
    “臣,大明戶部尚書畢自嚴,奏請驛站改革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