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19章 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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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對秦鴻誌這近乎於“五體投地”般的誇張大禮,白沐月那張清冷如霜的俏臉,終於繃不住了。
    一絲難以置信的錯愕,自她那雙美麗的鳳眸深處,一閃而逝。
    這……
    這畫風不對啊!
    不知道的,恐怕還以為是她白沐月綁架了秦家的公子,而秦鴻誌,才是那個上門來賠禮求饒的苦主!
    事出反常必有妖!
    秦家這葫蘆裏,賣的絕對不是什麽好藥!
    思及此,她那雙清冷的眸子,重新恢複了古井無波。
    她對著秦鴻誌,微微欠身,行了一個晚輩之禮,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秦大長老言重了。”
    “晚輩白沐月,不過是僥幸在陣法一道上,多走了幾步而已,當不得您如此盛讚。”
    “今日冒昧前來,實乃是為了一件私事,叨擾之處,還望大長老海涵。”
    她的聲音,清冷而疏離,帶著一種恰到好處的客氣。
    既沒有因為對方的低姿態而得意忘形,也沒有因為心中的疑惑而表現出絲毫的慌亂。
    她將姿態擺得很正。
    我,是來要人的。
    不是來聽你吹捧的。
    然而,她還是低估了秦鴻誌的臉皮厚度,或者說,低估了他此刻的“表演”投入程度。
    聽到白沐月這番客套話,秦鴻誌非但沒有順著台階往下走,反而像是受到了什麽天大的委屈一般,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誠惶誠恐”了!
    “哎!”
    他重重地一拍大腿,臉上滿是“自責”與“愧疚”!
    “沐月侄女,你這麽說,可就太見外了!這不是在打老夫的臉嗎?!”
    “什麽叫僥幸?什麽叫多走了幾步?”
    “整個南陽城誰不知道,你白沐月,就是我們南陽城百年不遇的陣法奇才!”
    “你這要是叫僥幸,那我們南陽城其他的陣法師,豈不是連門都沒摸到?”
    “至於什麽叨擾不叨擾的……”
    秦鴻誌話鋒一轉,臉上的表情,瞬間從“愧疚”變成了“義憤填膺”!
    “沐月侄女,你放心!”
    “你今天來我秦家,別說是叨擾了,你就是把我這秦家給拆了,老夫也絕無二話!”
    一旁的秦北望,更是個中好手,立刻心領神會地湊了上來,對著白沐天,同樣是深深一揖,臉上寫滿了“痛心”。
    “是啊,沐月侄女!”
    “你來得正好!你來得太是時候了!”
    “你要是再不來,我們兄弟二人,都要沒臉去見白章老哥了!”
    “我們秦家……家門不幸,出了一個無法無天的孽障啊!”
    兄弟二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無縫。
    那悲痛的語氣,那悔恨的眼神,那捶胸頓足的動作……
    簡直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饒是白沐月心性再如何堅韌,此刻也被這二人這驚世駭俗的表演,給徹底整不會了。
    她站在大堂中央,看著眼前這兩個“聲淚俱下”的秦家長老,隻覺得自己的世界觀,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這……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聽他們這意思,他們不僅知道秦楓綁架了白星星,而且……好像比自己這個當事人,還要更加憤怒?更加痛恨?
    這不合理啊!
    秦楓再怎麽說,也是秦開山的兒子,是秦家的嫡係血脈!
    就算他被逐出家門,可血緣關係是斬不斷的!
    他闖了禍,秦家就算不想替他兜著,也不至於擺出這麽一副“大義滅親”、“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的架勢吧?
    更何況,秦楓如今的實力……
    難道他們不知道嗎?
    白沐月的心中,疑惑的雪球,越滾越大。
    她感覺自己已經完全跟不上眼前這兩個老狐狸的節奏了。
    她隻能保持著沉默,清冷的目光,靜靜地看著他們,想看看他們到底要演一出什麽樣的大戲。
    而秦鴻誌,顯然也沒有讓她“失望”。
    在進行了一番堪稱影帝級別的鋪墊之後,他終於圖窮匕見,說出了他真正想說的話!
    隻見他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什麽巨大的決心。
    他那張寫滿“悲憤”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決絕之色!
    他看著白沐月,一字一頓,聲音沉痛,卻又擲地有聲!
    “沐月侄女!”
    “老夫知道你今天為何而來!”
    “關於令弟白星星公子的事情,老夫在這裏,要先向你,向整個白家,鄭重地道個歉!”
    說著,他竟是真的,對著白沐月,再度彎下了腰,行了一個九十度的深躬!
    “是我們秦家,管教不嚴,家門不幸!”
    “但是!”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決絕!
    “我必須在這裏,當著你的麵,澄清一件事情!”
    “那個小畜生……秦楓!”
    “他早在三年前,就已經因為品行不端,忤逆不孝,被我秦家上下一致決定,廢除血脈,剔除族譜,逐出家門了!”
    “所以!”
    “他這些年在外的所作所為,他犯下的所有罪孽,他惹下的所有滔天大禍……”
    “都隻是他一個人的個人行為!”
    “與我南陽城秦家,沒有半點幹係!”
    “我秦家,也絕不會為他這個棄子,承擔任何責任!”
    轟!!!
    秦鴻誌這番話,如同一道九天驚雷,狠狠地劈在了白沐月的腦海之中!
    讓她整個人,都瞬間愣在了原地!
    她那雙清冷如月的鳳眸,在這一刻,猛然睜大!
    瞳孔之中,寫滿了無以複加的震驚與……茫然!
    什……什麽?
    廢除血脈?
    剔除族譜?
    逐出家門?
    秦楓……是秦家的棄子?
    他所做的一切,都和秦家……沒有關係?
    如果……
    如果她沒有理解錯的話……
    秦鴻誌這番話的意思,根本就不是什麽道歉,也不是什麽賠罪!
    他這是在……撇清關係!
    他這是要當著自己的麵,將秦楓這個人,與整個秦家,進行徹底的……切割?!
    這個念頭,如同一道閃電,劃破了白沐月腦中的重重迷霧!
    瞬間!
    之前所有想不通的,所有覺得詭異的地方,在這一刻,似乎都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為什麽秦家的護衛管家會對她如此恭敬諂媚?
    為什麽秦鴻誌和秦北望,會擺出這樣一副低到塵埃裏的姿態?
    原來……
    原來他們根本就不是在演戲給“仇人”看!
    他們是在演戲給“盟友”看啊!
    他們擺出這副受害者的姿態,痛斥秦楓的“罪行”,與其劃清界限……
    其目的,就是為了告訴自己,告訴白家:
    你們盡管去找秦楓的麻煩!
    往死裏整!
    我們秦家,不僅不會插手,甚至還會在旁邊給你們鼓掌叫好!
    我們……是站在你們這一邊的!
    想通了這一層,一股前所未有的荒誕感,夾雜著一絲冰冷的寒意,瞬間席卷了白沐月的全身。
    她看著眼前這兩個兀自沉浸在“悲痛”情緒中,表演得不亦樂乎的老者,隻覺得他們既可悲,又可笑。
    她來的時候,都準備了什麽?
    她不僅帶了秦楓所要求的所有三階陣法材料。
    帶了爺爺白章親手繪製,叮囑她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可動用的數張三階上品靈符。
    甚至……
    她還從家族寶庫中,取出了一大批價值不菲的修煉資源!
    一萬塊下品靈石!
    十瓶三階中品聚氣丹!
    還有三塊有助於神藏境強者淬煉肉身的“玄元重鐵”!
    這些資源,被她分成了兩份。
    一份,是準備在救出弟弟之後,交給秦楓的,算是“贖金”,也是為了化解兩家的恩怨,結個善緣。
    而另一份……
    則是她準備送給秦家的!
    畢竟,在她原本的認知裏,秦楓再怎麽鬧,也是秦家的人。
    他如今實力暴漲,強勢崛起,未來必然會成為秦家新的頂梁柱。
    白家想要與這樣一個潛力無窮的強者交好,自然也要對秦家,表現出足夠的誠意。
    可現在看來……
    自己準備的這一切,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秦家……
    和秦楓……
    根本就不是一條心啊!
    何止不是一條心,看秦鴻誌這架勢,簡直就是生死大敵,不共戴天!
    自己還傻乎乎地準備了厚禮,想要來“拜山頭”,搞好關係?
    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更重要的,也是最讓白沐月感到荒謬的一點是……
    秦鴻誌!
    秦家的這位大長老!
    他……他好像根本就不知道,今天在南陽城,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好像,完全不知道秦楓如今真正的實力和地位!
    他以為的秦楓,或許還是那個可以隨意拿捏,可以借白家之手除掉的“棄子”。
    可他知道嗎?
    他口中的這個“小畜生”、“孽障”……
    就在不久前,在百寶閣的門口,當著半個南陽城修士的麵,一拳,就廢掉了神藏境六重的城衛軍大統領,李虎!
    他知道嗎?
    他口中的這個“棄子”……
    硬是逼得城主李偉君,這位神藏境巔峰,半步真血境的南陽城主宰,不僅不敢動怒,反而要笑臉相迎,滿足他所有獅子大開口的要求!
    他知道嗎?
    他口中的這個“家門不幸”……
    如今,已經是南陽城新任的“虎字統領”!
    地位,與被廢掉的李虎等同!
    權柄,直屬城主本人!
    手握城主府的資源調動權,連百寶閣,都成了他的私人寶庫!
    這些事情……
    秦鴻誌,恐怕一件都不知道吧?
    他若是知道其中任何一件,又怎麽敢在自己麵前,說出剛才那番“大義滅親”的蠢話?
    借刀殺人?
    借白家的刀,去殺如今南陽城炙手可熱,連城主都要禮讓三分的新任統領?
    白沐月簡直想笑。
    這一刻,她再看眼前的秦鴻誌和秦北望,眼神已經徹底變了。
    不再有警惕,不再有疑惑。
    隻剩下一種,居高臨下的……憐憫。
    就像是在看兩個自以為聰明的跳梁小醜,在舞台上,賣力地表演著一出,早已注定結局的滑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