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途血色與乞求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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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五點,天色已經開始明顯轉暗,鉛灰色的雲層低垂,預示著又一個漫長而危險的黑夜即將來臨。蘇銘停下了在廣場上近乎機械的殺戮,甩了甩開山刀上早已凝固發黑的血痂,環視四周。
    以他為中心,方圓近百米的雪地幾乎被黑紅色的汙血浸透,殘破的喪屍屍體層層疊疊,堆積如山,形成了一副極具衝擊力的地獄繪卷。刺鼻的腥臭和焦糊味混合在一起,濃烈得化不開。
    收獲頗豐。空間指環裏,新增了近百顆【劣質魂晶】和五顆【微光星晶】。雖然單個能量微弱,但積少成多,足以讓他的進化度再提升一截。更重要的是,持續的高強度戰鬥讓他對自身力量的掌控更加純熟,【火焰掌控】的熟練度也穩步提升,火球的凝聚速度和威力都有所增強。
    他沒有選擇來時的路。一方麵是為了規避可能被巨大動靜吸引過來的、更強大的變異體或潛在危險(比如那隻人魔);另一方麵,他也想探索一下其他區域,看看是否有遺漏的星晶或其他資源。
    辨認了一下堡壘的大致方向,他選擇了一條需要穿過幾條商業街和一片老舊居民區的路徑,踏上了歸途。
    相較於廣場的開闊,街道兩旁是林立的高樓和密集的店鋪,視野受限,危險係數更高。蘇銘將【真實之眼】的感知範圍開到最大,精神力如同無形的波紋擴散開來,警惕著每一個窗口、每一條巷口可能潛藏的威脅。
    積雪依然很深,廢棄的車輛像一座座冰冷的墓碑堵塞著道路。他靈活地在縫隙間穿行,速度卻絲毫不慢。偶爾從車底或店鋪陰影裏撲出的零星喪屍,還沒近身就被他隨手一刀解決,如同拂去塵埃般輕鬆。
    就在他穿過一條相對狹窄的街道時,【真實之眼】的邊緣視野再次捕捉到了一絲熟悉的能量波動。那波動很微弱,源自街角一個被積雪半掩的報刊亭後麵。
    他心中一動,立刻改變方向,快步走了過去。扒開積雪,一顆約莫拳頭大小、散發著柔和藍色光暈的星晶靜靜地躺在那裏。
    又一顆星晶!
    雖然從能量反應上看,似乎不如之前開出空間指環和異能藥劑的那些,但依舊是寶貴的資源。他熟練地用工兵鏟將其砸開。
    “嗡——”
    藍光閃爍,星晶碎裂。光芒散去後,留在雪地上的,並非期待的藥劑或特殊物品,而是一把造型與他手中幾乎一模一樣的開山刀,隻是刀身的寒光似乎更冷冽一絲。
    【E級開山刀】
    品質:精良(製式)
    效果:鋒利度與耐久度略優於普通刀具。
    說明:星能凝聚的製式武器,較為常見。
    蘇銘拿起這把新開山刀,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手感確實比自己之前那把稍好一點,但也僅限於此。對於已經擁有異能和更強身體素質的他而言,這種冷兵器的提升已經非常有限。
    “聊勝於無吧。”他隨手將新刀收入空間指環,作為備用。心中略有失望,但很快調整過來。星晶產出具有隨機性,不可能每次都開出極品。
    他繼續前行,進入了那片老舊的居民區。這裏的樓房大多隻有六七層高,陽台封閉,窗戶狹小,顯得更加破敗和壓抑。
    而就在這裏,他遭遇了與廣場殺戮截然不同的“麻煩”。
    當他身影出現在街道上的瞬間,仿佛一滴冷水滴入了滾油之中,兩側死寂的居民樓裏,瞬間爆發出了一片混亂的喧囂!
    “有人!下麵有人!”
    “活的!是活人!”
    “救命!救救我們!給點吃的吧!”
    “大哥!行行好!我家裏有老人孩子,快餓死了!”
    一開始還隻是幾個窗戶後傳來嘶啞、微弱的呼救聲。但很快,如同瘟疫般蔓延開來,更多的窗戶被猛地推開,或者厚重的窗簾被扯開一道縫隙,露出一張張因為長期饑餓和恐懼而扭曲變形、如同骷髏般的臉。
    男人、女人、老人……他們扒著冰冷的窗框或陽台欄杆,朝著樓下的蘇銘發出各種語無倫次的哀求、哭喊和許諾。手臂如同枯枝般從窗口伸出,無力地揮舞著,仿佛想抓住這根突然出現的“救命稻草”。
    “我這裏有金條!祖傳的!都給你!換一包餅幹就行!”
    “帶我走!我什麽都願意做!我會洗衣服做飯!”
    “求你了,就一口吃的,一口就行……”
    聲音匯聚成一片絕望的浪潮,衝擊著蘇銘的耳膜,全然不顧周圍的喪屍。這些被困在樓上,靠著最後一點存糧或搜刮左鄰右舍殘渣苟延殘喘的幸存者,在看到蘇銘這個能夠在喪屍橫行的街道上自由行走、並且衣著相對幹淨、氣勢不凡的人時,早已熄滅的希望之火被重新點燃,化作了最卑微的乞求。
    蘇銘麵無表情,腳步甚至沒有絲毫停頓,依舊按照自己的節奏和路線前進。他甚至連抬頭看一眼那些乞求者的興趣都欠奉。
    前世今生,他見過太多這樣的場景。人性的脆弱,在生存麵前不堪一擊。同情心?那是在保障自身絕對安全之後才可能存在的奢侈品。他現在自身的力量還遠未達到可以無視一切威脅的地步,攜帶大量物資或者收留累贅,無異於自尋死路。
    他的冷漠,激怒了一些在絕望中變得偏激的人。
    “砰!”一個空罐頭盒子從四樓的一個窗口扔了下來,砸在蘇銘前方不遠處的雪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喂!聽見沒有!給老子站住!把背包留下!”一個滿臉凶悍、眼窩深陷的男人探出大半個身子,揮舞著一根棍子,厲聲吼道。
    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
    “砰!”
    一聲清脆的槍聲驟然響起,壓過了所有的嘈雜!
    蘇銘甚至沒有抬頭瞄準,隻是憑借【真實之眼】捕捉到的能量輪廓和聲音定位,反手從大腿槍套拔出手槍,看也不看地對著那個方向扣動了扳機!
    子彈精準地穿過窗戶的縫隙,直接沒入了那名男子的額頭!
    男子的叫囂聲戛然而止,臉上的凶狠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的驚愕,隨即身體一軟,直接從窗口栽了下來,“噗通”一聲砸在樓下厚厚的積雪中,濺起一片雪沫,抽搐兩下便不再動彈。
    槍聲的回音在狹窄的街道間回蕩。
    刹那間,所有的乞求聲、哭喊聲、許諾聲……全部消失了。
    街道兩側的居民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每一扇窗戶後,那些剛剛還激動萬分的幸存者,全都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發出絲毫聲響。他們看著樓下那個依舊穩步前行、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屍體的冷漠身影,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他不是救世主!他是比樓下喪屍更可怕的死神!
    剛才還伸在外麵揮舞的手臂,瞬間如同觸電般縮了回去。窗戶被猛地關上,窗簾被死死拉緊。仿佛蘇銘是什麽擇人而噬的瘟疫之源。
    世界清靜了。
    蘇銘麵無表情地將手槍插回槍套,仿佛剛才隻是隨手拍死了一隻聒噪的蒼蠅。他早就料到會有這種情況,雷霆手段震懾,是最有效率的處理方式。
    他不再停留,加快腳步,穿過了這片令人窒息的居民區。
    當他終於能看到自家堡壘那熟悉的輪廓時,天色已經幾乎完全黑透。身後的城市深處,喪屍們興奮的嘶吼聲開始逐漸變得密集和響亮,標誌著它們夜晚的“狂歡”即將開始。
    蘇銘沒有絲毫耽擱,確認四周安全後,迅速進入了堡壘的隱蔽入口。
    “哢噠。”
    厚重的合金門在身後鎖死,將外麵逐漸沸騰的屍吼與人類絕望的餘韻徹底隔絕。
    堡壘內,溫暖、安靜、安全。
    他卸下裝備,走到觀測塔前,望著外麵徹底被黑暗籠罩、唯有零星雪光映照的世界,眼神深邃。
    今天的收獲不錯,但歸途的插曲也再次提醒他,末世之中,人心,有時比喪屍更加叵測和麻煩。
    他需要更強大的力量,強大到足以徹底無視這些螻蟻的哀嚎與覬覦,能夠真正主宰自己的命運,乃至……這片廢土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