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囚籠與無聲的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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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蘇銘和魔一所在的血腥殺戮戰場僅一牆之隔,在校園的西北角,矗立著一棟名為“淑媛樓”的女生宿舍。這所聲名在外的貴族學校,以其高昂的學費和優渥的條件著稱,能入讀於此的少女,無一不是家境殷實,非富即貴。然而,末世降臨,往日的榮耀與嬌貴,在此刻都化為了最無用的點綴。
    淑媛樓,這座原本充滿青春活力的建築,如今卻成了一座華麗的絕望囚籠。
    厚重的防盜門在末世初就被幸存下來的女生們用床鋪、衣櫃死死堵住,窗戶也被厚重的窗簾或被褥釘死,隻留下些許縫隙用於觀察和透氣。樓道內,昔日整潔的地板蒙著厚厚的灰塵,散落著一些空掉的包裝袋和礦泉水瓶,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混合著淡淡香水殘留、汗味、以及若有若無食物腐敗氣息的怪異味道。
    在其中一間相對寬敞的四人宿舍內,幾十名女生蜷縮在一起。她們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鮮亮麗,原本精心打理的秀發變得油膩板結,昂貴的衣裙上沾著汙漬,一張張年輕卻毫無血色的臉上,寫滿了驚恐、麻木與深深的疲憊。厚厚的羽絨被和毯子裹在身上,卻依舊無法驅散那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寒意。她們像一群受驚的鵪鶉,擠在房間的角落,依靠著彼此的體溫和微弱的希望維係著生命。
    她們是這棟樓裏最後的幸存者,大約三十多人。末世剛降臨,流星雨與極寒接踵而至,混亂中,她們憑借著女生宿舍相對獨立和封閉的環境,以及遠比男生宿舍豐富得多的零食儲備(各種進口巧克力、高檔餅幹、堅果禮盒等等),僥幸躲過了最初的災難,並一直被困於此。
    然而,一個月過去了。再豐厚的儲備也經不起坐吃山空。零食早已被搜刮殆盡,最後幾瓶礦泉水也在昨天分完了最後一口。饑餓,如同最惡毒的蠕蟲,開始瘋狂地啃噬她們的胃袋和意誌。
    “咕嚕嚕……”一個女生肚子裏傳來的鳴響在死寂的房間裏顯得格外清晰,她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羞赧和更深的絕望,將頭埋得更低了。
    “我好餓……好冷……”另一個年紀稍小的女生低聲啜泣起來,聲音幹澀沙啞,“我們會死在這裏嗎?像外麵那些……那些東西一樣?”
    沒有人回答。死亡的陰影如同濃霧般籠罩在每個人心頭。她們聽著窗外隱約傳來的、從未間斷過的喪屍嘶吼,感受著體內力量一點點流逝,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快要將她們徹底淹沒。
    就在這時,一個一直靠在窗邊、透過窗簾縫隙用一架小巧的粉紅色望遠鏡觀察外界的女生,突然發出了壓抑不住的、帶著顫抖的驚呼!
    “有人!外麵有人!在操場上!”
    這聲呼喊,如同在平靜的死水中投下了一塊巨石!
    “什麽?!”
    “真的嗎?!”
    “是救援隊嗎?!”
    所有女生如同被注入了強心劑,猛地抬起頭,黯淡的眼神中瞬間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她們掙紮著,互相攙扶著,湧向那扇唯一的觀察窗,爭先恐後地想要透過那狹窄的縫隙看清外麵的希望。
    “在哪裏?讓我看看!”
    “真的是活人!他在動!”
    “天啊……他在……他在殺那些怪物!”拿著望遠鏡的女生聲音充滿了震撼,她看到那個身影在雪地中穿梭,手中揮舞的武器帶起一道道寒光,所過之處,喪屍如同割倒的麥子般倒下!“他好厲害!就像……就像電影裏的超人!”
    希望的火苗在這一刻被徹底點燃!她們被困在這裏太久太久,與外界的聯係完全斷絕,每一天都在等待救援與瀕臨崩潰的邊緣徘徊。此刻,親眼看到一個活生生的、並且擁有強大力量的人類在清理喪屍,這無異於神兵天降!
    “我們有救了!終於有人來救我們了!”一個女生喜極而泣,聲音哽咽。
    “快!快叫他!讓他知道我們在這裏!”另一個女生激動地喊道,臉上因為興奮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紅。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幾個女生再也按捺不住,她們衝到宿舍門後,奮力將堵門的重物挪開一絲縫隙,然後朝著外麵,用盡全身力氣尖叫、呼喊:
    “救命啊!我們在這裏!”
    “救救我們!女生宿舍!淑媛樓!”
    “有人嗎?求求你救救我們!”
    嘶啞、絕望卻又充滿期盼的呼救聲,穿透了宿舍並不算太好的隔音,在空曠的樓道裏回蕩,並隱隱傳到了樓外。
    然而,她們期盼的回應沒有到來,取而代之的,是樓道裏瞬間沸騰起來的、更加密集和狂躁的喪屍嘶吼與撞擊聲!
    活人的聲音,如同最美味的誘餌,瞬間刺激了盤踞在宿舍樓各層、原本處於相對靜止狀態的喪屍!
    “砰!砰!砰!”
    “嗬嗬——!!!”
    沉重的撞門聲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咆哮從樓道兩端傳來,仿佛有無數惡鬼正在蘇醒,朝著聲音的源頭匯聚!
    “啊!!”
    “它們……它們過來了!”
    剛剛還充滿希望的女生們瞬間嚇得麵無人色,驚恐的尖叫取代了呼救。她們手忙腳亂地、用盡吃奶的力氣將剛剛挪開縫隙的門再次死死堵上,並用身體死死頂住!
    “咚!咚!咚!”撞擊聲一下下砸在門上,也砸在每個人的心上。門板劇烈地震動著,仿佛隨時都會被撞開。女生們擠在一起,瑟瑟發抖,臉上剛剛泛起的血色褪得幹幹淨淨,隻剩下無邊的恐懼。她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再發出一絲聲響,引來外麵那些恐怖存在的注意。
    短暫的希望之後,是更加深沉的絕望。
    過了好一會兒,門外的撞擊聲才漸漸平息下去,但喪屍徘徊的低吼聲依舊隱約可聞。
    “怎麽辦……我們出不去了……他聽不到我們的聲音……”一個女生癱坐在地上,失神地喃喃道,眼淚無聲地滑落。
    這時,一個看起來較為冷靜、戴著已經碎裂眼鏡的女生推了推鏡框,聲音雖然虛弱卻帶著一絲決斷:“不能喊了,聲音隻會把那些怪物引來。我們得用別的辦法……顏色!對,顏色!找些鮮豔的東西,從窗戶縫隙伸出去揮舞!說不定他能看到!”
    這個提議立刻得到了響應。求生的欲望讓她們再次行動起來。她們翻找出行李箱裏顏色最鮮豔的衣物——一條大紅色的羊絨圍巾,一件亮黃色的羽絨服,甚至還有一個女生貢獻出了自己珍藏的、印著卡通圖案的粉色床單。
    她們小心翼翼地,將這些鮮豔的布條、衣物,從窗簾的縫隙中一點點伸出去,然後開始拚命地、無聲地揮舞!
    紅色的圍巾像一小簇跳躍的火焰,黃色的羽絨服如同黯淡世界中的一道異色,粉色的床單則像一朵絕望中開出的柔弱小花。她們拚盡全力,揮動著手臂,期盼著遠處那個如同神明般的身影能夠瞥見這一點點微弱的信號。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手臂早已酸麻不堪,但她們不敢停下。每一次揮舞,都承載著她們全部的希冀。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
    遠處的蘇銘,確實曾將目光掃過宿舍樓的方向。【真實之眼】的廣闊視野讓他捕捉到了那些在灰暗建築背景下顯得格外紮眼的鮮豔色塊。他甚至能隱約看到窗簾後那些晃動的人影和充滿渴望的眼神。
    但他隻是淡漠地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求救?幸存者?
    與他何幹?
    他此行的目的是獵殺喪屍、收集資源、測試魔一。拯救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不在他的計劃之內,更是一種不必要的負擔和風險。末世之中,憐憫和善良往往是取死之道。他早已將這兩樣東西,連同前世的自己,一同埋葬了。
    他精準地掌控著時間,當下午五點的鍾聲(他心中的生物鍾)敲響時,外麵的天色已經開始明顯轉暗。
    “該回去了。”他通過靈魂鏈接對剛剛吞噬完一具變異體屍體的魔一說道。
    魔一低吼一聲,毫不猶豫地放棄了口邊的“食物”,溫順地跟到蘇銘身後。
    蘇銘不再留戀,帶著魔一,沿著來時的路,迅速而無聲地離開了教學樓,翻過圍牆,消失在逐漸濃鬱的暮色與愈發響亮的屍吼聲中。
    淑媛樓內,那些依舊在拚命揮舞著鮮豔布條的女生們,終於透過縫隙,看到了那個身影毫不留戀地遠去、消失。
    揮舞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中。
    鮮豔的布條無力地垂落。
    希望的火苗,在她們眼中一點點熄滅,最終化為一片死寂的灰燼。
    “他……走了……”
    “他看見了我們……但他沒有來……”
    “為什麽……為什麽不救我們……”
    低低的、充滿絕望和不解的啜泣聲,在冰冷的宿舍內再次響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淒涼和無助。
    她們最終還是被拋棄了,被遺忘在了這座華麗的囚籠之中,與門外越來越多的喪屍為伴,等待著不知何時才會到來的最終命運。
    夜色,如同巨大的幕布,緩緩籠罩下來,將所有的希望與絕望,一同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