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章 請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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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來的路上已經查明,是阿寧身邊的丫鬟起了壞心思,阿寧也是受害者!”
    “你若連這點是非都分不清,這侯府中饋便暫時不要管了。”
    裴昭的話沒有波瀾,卻字字透著隱忍和失望。
    看著裴昭將沈姝寧珍寶一般護著,看她的眼神卻淬了一絲寒意,宋雲棠隻覺得諷刺。
    阿寧……
    她之前竟從未留意,誰會這麽喊自己守寡的嫂子?!
    更何況是京都人人稱頌、最為守禮的貴公子裴昭!
    心底這口氣堵得厲害。
    她攔住抱著人要走的裴昭,沉聲道:
    “裴世子,按照裴家家法,縱容身邊奴仆毒害婆母,按家規當受杖刑二十。”
    裴昭蹙起眉,溫潤的眸子浮起濃濃的失望。
    “雲棠,你還沒過門,不該在這裏擺世子妃的譜,更不該苛待大哥的遺孀,我以為你與那些拈酸吃醋的女子不一樣。”
    一聲聲質問如同響亮的耳光,宋雲棠卻差點笑出眼淚。
    看著裴昭,宋雲棠隻覺得沒意思透了。
    “裴昭,我們……”
    “退婚”二字還沒說出口,院門外傳來定西侯嚴厲的嗓音。
    “雲棠是我裴家未來的主母,她說的沒錯,家規不可廢,來人!開祠堂!”
    裴昭不敢置信地看向宋雲棠,眼底不悅再次湧起。
    “你與父親都說了什麽?”
    定西侯走到宋雲棠麵前,冷眼盯著裴昭環抱著沈姝寧。
    “與雲棠無關,今日是本侯要請家法!裴昭,你給本侯讓開!”
    沈姝寧掙紮著從裴昭懷裏下來,剛要跪下卻被裴昭拉住。
    向來端方溫潤的裴昭再一次失態。
    “不許跪!”
    沈姝寧搖頭落淚。
    “是我不好,惹世子妃生氣了,父親說得對,我該領家法的。”
    門外傳來女孩兒嘶啞的哭聲。
    “二叔,求你了,讓他們不要打阿娘好不好?”
    眼看沈姝寧的女兒裴念闖進來,宋雲棠擰起眉,冷然掃過地上跪著的沈姝寧。
    “我吩咐過,不許驚動孩子,是誰……”
    不消多想,宋雲棠便明了,這恐怕也是沈氏的手段。
    裴念雖是女孩,但由於是長房遺腹子,一家人心疼得緊從來都是慣著。
    拿孩子出來擋事,宋雲棠從前真是小看了她。
    裴昭擋在沈姝寧身前,擰眉道:
    “雲棠,念念隻是害怕,難道你連孩子也要罰?”
    定西侯臉色一黑,指著裴昭怒聲道;
    “混賬!做錯事的是長房,你衝雲棠發什麽火?”
    裴昭捏緊了手指,幹脆地跪下。
    “父親若執意要請家法,兒子替阿寧受罰!”
    定西侯氣得一個踉蹌,怒聲道:
    “好!好!打!給本侯打!”
    惦記孟氏的定西侯顧不得裴昭,甩袖便衝進了內室。
    門外竹板落在身上的聲音一下下。
    二十棍打完,裴昭額頭早已冷汗連連。
    沈姝寧掙脫開婆子的桎梏,哭著撲上去,搖頭喊道:
    “打我吧!還是打我吧!”
    裴昭忍著劇痛一聲不吭,隻安撫地看向沈姝寧。
    “不疼。”
    裴念掙紮著脫開奶娘的手,撲到裴昭身邊哭著不肯放手。
    這一幕倒像是親密無間的一家三口。
    宋雲棠隻覺得無比諷刺。
    深吸一口氣,她轉身要走,卻被裴昭一瘸一拐追上。
    她擰眉不想再聽裴昭任何解釋,可裴昭先一步開口,溫潤的嗓音帶了絲少有的祈求。
    “雲棠,阿寧和念念都嚇壞了,父親氣還沒消,若她們留在這裏實在受不住,我讓人送她們去你院裏暫住。”
    宋雲棠差點諷刺地笑出聲來,挨家法的是裴昭,沈姝寧母女除了哭一場以外,著實看不出什麽損傷。
    她打斷裴昭。
    “世子忘了,開辟東苑時孟姨說過什麽話?不是什麽人都能住進東苑。”
    她與裴昭三年前剛一定親,孟姨就迫不及待地接她回裴家。
    東苑就是為她專門辟出的院子,孟姨當年親手寫下字據,將這院子連地皮帶屋舍全給了她。
    也就是說,她入住的那一日起,東苑便不再屬於裴家,侯府任何人都不得踏進!
    這是孟姨為了讓她能安心自在地暫住,不受任何拘束管製!
    聽到這話,裴昭怔了片刻。
    宋雲棠一向好說話,從沒有如此駁他的麵子。
    裴昭怕她真的賭氣不同意,低聲道:
    “你不是說還欠我一個人情,就當大婚前幫我最後一次,以後再不會了。”
    宋雲棠眼前閃過年少難堪時裴昭伸手相助的畫麵。
    最終,她點了頭。
    “好,最後一次。”
    她並不圖裴家什麽,離開後這院子本就要交還的。
    裴昭鬆了口氣,和緩了神色,溫言道:
    “等事情過去,你我大婚後,我好好地補償你。”
    宋雲棠垂下眼簾。
    看來裴昭還是太不了解她了,不幹淨的東西,她不會再碰。
    懶得再與他周旋,宋雲棠徑直回到東苑。
    剛進門,就看到十幾個下人在院子裏忙活,家具擺件一件一件地往偏院搬。
    她愣了下,眉頭擰起。
    這麽快的速度,分明是她還沒點頭就開始搬了。
    不等宋雲棠開口,身邊的大丫鬟明夏衝上前質問。
    “誰讓你們進來的?傷了我家小姐的草藥誰負責?”
    下人動作不停,解釋道:
    “世子爺吩咐了,大少夫人和念念小姐身體嬌弱,用不慣一般物件,因此讓送這些家具來。”
    院子裏,不少嬌貴的草藥已經被踐踏得不成樣子。
    宋雲棠攔住要炸毛的明夏,淡淡說道:
    “讓他們搬吧,踩壞的藥草算好價錢送去給世子,錢貨兩清。”
    這些草藥都是她很久之前栽下的,是為了大婚後慢慢調理裴昭的身體。
    現在看,裴昭確實不配吃她種的藥草。
    但她從不吃虧,這錢一分不能少!
    隨後,宋雲棠進了屋。
    門關上,她身子一沉,跌坐在木榻上。
    方才一路回來都淡然鎮定的神色終於繃不住了。
    明夏急得衝上前。
    “小姐!是不是寒毒又發作了?”
    宋雲棠捂著胸口,沉聲道:
    “別慌張,拿藥來。”
    明夏立刻衝向櫃子裏取出藥瓶,又倒了水。
    宋雲棠囫圇咽下,可眉頭依然緊鎖。
    明夏熟練地為宋雲棠蓋上厚厚的被子,又塞了好幾個湯婆子,可一觸碰到小姐身上的涼意,她就心疼地哽咽。
    “怎麽好端端大婚又要延期,這寒毒發作的日子是越來越難熬了,不如就告訴姑爺這事,將大婚提前些日子吧……”
    宋雲棠額頭一陣陣冷汗,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
    她軟綿綿地抱著被子,依然如同置身冰窟,但眼底已經平靜地如同深潭。
    “我不嫁裴昭了。”
    明夏愣住了,生怕自家小姐說胡話,急聲勸道:
    “裴世子是小姐好不容易挑的夫婿,溫良知禮,是萬裏挑一的君子,他又愛重小姐,錯過後悔就來不及了……”
    宋雲棠緩緩抬眸,聲音依然帶著抹涼意。
    “明夏,他心裏有其他女人了,還藏了那女人的肚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