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平複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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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忽然意識到,這場戲,不隻有三個演員。
    楚晏,這個她以為的“工具人”,他從一開始,就洞悉了一切。
    他不僅是演員,還是一個冷眼旁觀的導演,欣賞著她和陸夜在這場名為“背叛”的戲劇裏,如何痛苦地掙紮。
    這個認知,讓一股寒意從蘇晚的脊背升起。
    她看向楚晏,那個男人依舊微笑著,溫潤如玉。
    可那笑容背後,卻藏著讓她不寒而栗的東西。
    她利用他,他何嚐不是在利用她,來達成他自己的目的。
    【最終任務“背叛”已進入最終階段】
    【倒計時:68小時12分05秒】
    腦海中,係統麵板上那個刺眼的數字,將蘇晚拉回現實。
    85。
    經過剛才那番慘烈的打擊,依賴值竟然隻降了這麽一點。
    這還不夠。
    遠遠不夠。
    陸夜的偏執,像深海的冰山,她看到的,永遠隻是浮在水麵上的那一角。
    必須下更猛的藥。
    必須用更鋒利的刀,把他內心的那座冰山,徹底擊碎。
    蘇晚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裏所有的煎熬與恐懼。
    她抬起頭,重新對楚晏露出一個笑容。
    這一次,她的笑容裏,少了幾分刻意的嬌羞,多了幾分孤注一擲的決絕。
    她端起麵前的紅酒杯,對著楚晏,輕輕舉起。
    “楚晏。”
    她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
    “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
    楚晏挑了挑眉,示意她繼續。
    蘇晚的目光,落在他放在桌上的那隻手上。
    那是一雙堪稱藝術品的手,骨節分明,修長有力。
    “你的那塊腕表,很特別。”
    她指的是他手腕上那枚機械腕表。
    那枚腕表,是陸夜十八歲生日時,他那個從未盡過父親責任的生父,派人送來的生日禮物。
    陸夜收到禮物時,當著她的麵,直接將它扔進了垃圾桶。
    他說:“我不稀罕。”
    後來,蘇晚趁他不在,又偷偷從垃圾桶裏把表撿了回來。
    她想,或許有一天,他會需要。
    現在,她要親手將這最後一點念想,也徹底斬斷。
    她看著楚晏,用一種充滿好奇和欣賞的語氣說。
    “我能……看看嗎?”
    這個請求,帶著一絲戀人間的親昵與試探。
    楚晏的眼底,閃過一絲極深的、玩味的光芒。
    他看懂了她的意圖。
    他不僅沒有拒絕,反而極其配合地,解開了腕表的表帶。
    他將那枚價值不菲的腕表,遞到了蘇晚麵前。
    “當然。”
    他的聲音,依舊溫潤。
    蘇晚伸出手,接過了那枚冰冷的腕表。
    她能感覺到,在餐廳的某個角落,有一道視線,像淬了毒的針,死死地釘在她的手上。
    她假裝仔細地端詳著那塊表,指腹在冰涼的金屬表盤上輕輕摩挲。
    然後,她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動作。
    她抬起手,將那枚屬於陸夜的腕表,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男士的腕表尺寸太大,鬆鬆垮垮地掛在她纖細的手腕上,顯得異常突兀。
    可她卻像是得到了什麽珍貴的寶物一樣,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她抬起手腕,對著燈光,晃了晃。
    “真好看。”
    她輕聲說。
    “戴在我手上,也很好看。”
    這句話,像一記無聲的耳光,狠狠扇在了陸夜的臉上。
    那個躲在拐角陰影裏的少年,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他看著那塊本該屬於他的表,被她戴在了手上。
    他看著她對著另一個男人,露出那樣燦爛的笑容。
    他送給她的鳶尾花胸針,她戴著。
    他外祖父送給他的腕表,她也戴著。
    她把他的一切,都變成了可以展示給另一個男人的戰利品。
    一股腥甜的鐵鏽味,再也壓抑不住,從喉嚨深處猛地湧了上來。
    “噗——”
    陸夜弓下身,一口鮮血,噴在了潔白的大理石地麵上。
    那抹刺目的紅色,像一朵在絕望中盛開的、罪惡的花。
    後廚的空氣濕熱,混雜著食物的香氣與清潔劑的刺鼻味道。
    陸夜站在冰冷的不鏽鋼水槽前,擰開了水龍頭。
    他沒有用溫水。
    刺骨的冷水從龍頭噴湧而出,他低下頭,任由冰涼的水流衝刷著他柔軟的黑發,浸透他的頭皮,順著脖頸流進服務生製服的衣領裏。
    身體因為突如其來的寒冷而控製不住地戰栗。
    但他沒有停。
    那雙深不見底的墨色眼眸,在水流的衝刷下,沒有半分動搖,隻有一片近乎殘忍的冷靜。
    他就是要讓自己生病。
    用最直接,最原始,也是她最無法抗拒的方式。
    吐血隻是開胃菜。
    真正的獵殺,需要用獵物最熟悉的方式,引誘她走進陷阱。
    他關掉水龍頭,濕透的黑發緊緊貼在額前和臉頰,水珠順著他蒼白的下頜線滴落。
    鏡子裏映出的少年,嘴唇已經失去了所有血色,整個人看起來脆弱得仿佛一碰就會碎裂。
    很好。
    陸夜的唇角,勾起一個微不可見的弧度。
    他隨手抓起一條還算幹淨的毛巾,胡亂擦了擦頭發,然後端起一份剛剛準備好的惠靈頓牛排。
    銀色的餐盤很穩。
    他的手卻在細微地發抖。
    不是因為重,而是因為寒冷,以及即將上演的戲劇所帶來的、病態的興奮。
    當陸夜再次出現在餐廳時,他立刻成了視線的焦點。
    他不再是那個低著頭、試圖將自己藏在陰影裏的沉默服務生。
    他濕漉漉的頭發,蒼白如紙的臉色,還有那明顯虛浮不穩的腳步,都讓他看起來像一個隨時會倒下的病人。
    他端著餐盤,一步一步,緩慢地,卻又無比堅定地,朝著蘇晚和楚晏的那一桌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
    蘇晚的心跳,隨著他的靠近,一寸寸被攥緊。
    她無法移開視線。
    她看著他蒼白的嘴唇,看著他額角不斷滲出的冷汗,看著他那雙因為強撐而顯得格外明亮的眼睛。
    那雙眼睛,始終沒有看她。
    仿佛他真的隻是一個盡職盡責,卻不幸病倒的服務生。
    可蘇晚知道,他所有的表演,觀眾都隻有她一個。
    【警告!宿主心率超過120!請立刻平複情緒!】
    係統的警報聲在腦海裏尖銳地響起,但蘇晚已經聽不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