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溫廷彥,我不再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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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看著他們,笑,淡定而又平靜地笑。
    漸漸的,溫廷彥終於不笑了,其他人也漸漸停了下來。
    她看向溫廷彥,笑著問他,“很好笑嗎?”
    溫廷彥眸色漸深。
    簡知繼續笑著,繼續說,“和別人一起嘲笑你老婆,很好笑?”
    溫廷彥一時沒能給出回答。
    “簡知……”駱雨程紅著眼眶,想要說話。
    又要開始表演了麽?
    簡知並不想聽,也沒有配合她演出的義務,戴上耳機,不再和這群人有任何交匯。
    至於之後駱雨程又如何和溫廷彥撒嬌委屈,她不在乎了。
    但願從來不認識。
    至此,這趟旅程她和這群人再無交集。
    下機的時候拿行李。
    駱雨程做出特別女漢子的架勢,拉開機艙行李架蓋衝著溫廷彥道,“阿彥,你快幫簡知拿行李,她不方便!”
    簡知:???
    正準備伸手給駱雨程取行李的溫廷彥頓了頓,然後繞過來給簡知開行李架。
    簡知覺得很好笑,所以,他這是給駱雨程麵子才來幫她的嗎?
    溫廷彥皺眉,“笑什麽?”他不喜歡她這樣的笑容。
    簡知笑意更深,“我在想,我是不是還要感謝程程啊?”
    隻要提到駱雨程,所有人的目光就都在她身上了,充滿戒備,好像她一個瘸子還能對駱雨程怎麽樣一樣。
    駱雨程卻忙道,“不用,不用客氣,簡知……”
    簡知沒有看她,隻盯著溫廷彥的眼睛,笑著說,“我是不是要感謝程程,把我的老公借給我一分鍾,給我搬行李?”
    “簡知!”溫廷彥眼神立刻變了。
    何止他眼神變了,阿文和阿新的怒色也要溢出來了,阿文甚至捏起了拳頭。
    要打她嗎?
    駱雨程的眼眶又紅了,眼淚在眼睛裏打轉。
    嗬,簡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又怎麽欺負駱雨程了……
    “借過吧,我沒有行李,還是謝謝溫先生了。”簡知收斂了笑容,越過溫廷彥,往機艙門走去。
    身後,駱雨程委屈的抽泣聲傳來,“阿彥,我真的是一番好意。”
    “我知道。”這是溫廷彥。
    和這個聲音同時響起的還有阿文的聲音,“阿彥,你這個太太除了會欺負程程還會什麽?程程,你也是太弱了一些!”
    駱雨程弱?
    這是天下最好笑的笑話吧?
    從機場回家,簡知自己打了個車,但她知道,溫廷彥公司肯定有司機來接,那又怎樣呢?車裏有她的位置預算?
    她從來就不奢望他們的世界裏有她。
    那是她融不進去的圈子,一輩子都不融不進去。
    回到家以後,她午休了兩小時,然後收到短信,她跟隨趙老師出國演出的簽證下來了,護照會在這兩天寄出並收到。
    今天的飛機上遭遇的不快,被這欣喜給衝散了。
    一切都在默默地,順利地進行著,日子變得很有盼頭。
    她換了衣服,叫車,出去找老中醫的學生做針灸。
    這有沒有用,她真的不知道,但是,就好像她這五年一直在學英語、學專業理論一樣,原本也是沒有用的東西,誰知道哪天有用了呢?
    就算,她完全沒有治好,但她的治療過程能成為醫生的一個病例、一段經驗,也是好的。
    不得不說,當生活有了希望以後,整個人都變得平和起來。
    針灸完出來,她在附近的商場發現一家新開的冰淇淋店,她還吃了一個開心果味的冰淇淋球,才打車回家。
    然後,就是預約留學簽證了。
    她選了個近期的日子,當郵件提醒她預約成功的時候,心裏又小小地雀躍了一下。
    出行幾天,身體還是有點累的。
    預約好之後,她吃了點東西,洗了澡,早早就躺在床上了,開始刷手機,看房子、看留學經驗帖子,看有沒有校友。
    很快,她找到了怎麽租房的辦法,而且登上了租房網站。
    當充滿異國風情的公寓照片和街景出現在眼前時,她忽然有種想流淚的衝動,這種衝動一來,就止不住了,真的開始嘩嘩掉眼淚。
    不過,那是幸福的眼淚,苦盡甘來的眼淚。
    她覺得仿佛有一雙翅膀,在自己身上飛速地伸長,很快,當它們長成時,自己就要飛向遙遠的天空……
    窗外夜幕籠罩,距離告別這個地方的日子,又少了一天。
    如今,當真是在數著天數過日子……
    她不知道溫廷彥今天回海城後去了哪裏,她也不想知道了。
    從前她總是要等他回來,尤其剛開始結婚的時候,想要拉近和他的距離,可是,她和他的生活,在結婚之前根本就沒有交集。
    她那麽渴望貼近他,所以會問今天做了什麽,去了哪裏。
    他每天都是給她兩個字:公司。
    她當然知道他去了公司,可是,就沒有更多的話和她說了嗎?
    她其實也想和他分享她這一天做了什麽,看了什麽書,做了什麽事,但是,他並沒有興趣。
    後來,她終於漸漸明白,這樣的淡漠,隻是因為根本不想和她說話,也不想和她分享生活,更不想知道她一天在家做了什麽,隻要她沒病沒痛沒死地活著,他就什麽都不關注了……
    十點多鍾的時候,溫廷彥回來了。
    那時候,她眼淚還沒幹,聽見門響,迅速刪除手機瀏覽記錄。
    “先生,請問還要吃點什麽嗎?”陳嬸問他的聲音傳來。
    “不用,吃過了。”
    他說完,就徑直走進了房間。
    簡知翻身裝睡,沒有讓他看見自己因為憧憬未來而流的眼淚。
    這是一個無聲的夜晚,他洗完澡後就睡了,沒有發現她任何異常。
    但她第二天跟醫生約的是早上八點針灸,所以她早早就起床了,裏裏外外忙了一通,準備出門的時候,陳嬸提醒她,“太太,先生的旅行箱還沒收拾。”
    溫廷彥的行李箱放在玄關。
    從前他出差回來,她都會在當天晚上就把他行李箱收拾幹淨,衣服重新洗一遍,行李箱的東西歸位。
    在她看來,行李箱是比較個人的物件,還是她親手收拾比較好,所以,從來不交給陳嬸。
    但今天,她忽然覺得自己自作多情,如果行李箱真的算得上私人物件,她收拾都是多事,在人家眼裏,她和陳嬸也沒什麽太多區別,就是居住在同一屋簷下的陌生人而已。
    “我不收了,你看著辦吧。”她打開門,出去了。
    她連早餐都沒在家吃,出去買了杯豆漿,一個蔥油餅,吃完後打車去了醫院,針灸結束後,她聽見自己手機在響,拿出手機一看,是溫廷彥。
    她接了電話,那邊傳來他焦急的聲音,“簡知,我有個棕色的文件袋放在哪裏?”
    “我不知道。”她冷靜的。
    “我放在行李箱夾層裏,你給我收到哪裏去了?”溫廷彥的語氣更加急切起來,“我現在去開會馬上要用的。”
    簡知謝過醫生,拿著包離開診室,才不急不慢地回答他,“行李箱嗎?我沒有收拾,我不知道。”
    “你沒……”溫廷彥震驚地道,而後快步走到玄關,果然看見他的行李箱還在那裏一動沒動,“我箱子放在玄關,你沒看見嗎?”
    “哦,我看見了。”她走出醫院,沒有打車,而是沿著醫院這條路慢慢走。
    “那你沒收?”溫廷彥的語氣裏驚訝更甚。
    “是啊,我沒收。”為什麽她一定要收?
    “你在哪裏?為什麽有音樂的聲音?”他追問,語氣緊迫。
    “我在逛街。”她說,同時看見身邊一家咖啡廳,外麵有露天的座椅,所謂的音樂聲就是從這傳出來的。
    “你逛街?你怎麽逛街?”
    她走進咖啡廳,穿著黑色店員服的小姐姐禮貌地給她引座位。
    “你的意思是說,我一個瘸子,不能逛街嗎?”
    他在那邊的聲音沒了聲息,半晌,才又道,“為什麽不給我收拾行李箱?”
    他這是跟他的行李箱杠上了?
    “我不想收。”她平靜地坐下來,看咖啡店的單子。
    手寫的點單冊子,字清秀又漂亮,還配了可愛的插畫,讓人賞心悅目,隻是,耳邊那個呱噪的噪音還在響,十分讓人討厭。
    “簡知,你還在為了飛機上的事生氣,你現在怎麽這麽愛生氣呢?你就是跟程程過不去,程程她……”
    簡知把電話掛斷,不愛聽。
    不愛聽“程程”這兩個字,不愛聽他說話,不愛聽他的聲音。
    她點了一杯甜甜的卡布奇諾,一份百香果檸檬味蛋糕切角。
    當酸酸的蛋糕口感在舌尖融化的時候,她忽然想起高二的某個傍晚,她從宿舍去教室,看見黃昏的樟樹底下,穿校服的溫廷彥拿了片樹葉,悠悠揚揚吹著當時流行的歌曲。
    那一刻,少年的剪影在她心裏投射出七彩光芒的幻影,是她青春歲月裏像百香果又像檸檬的回憶。
    那時,她如果要去宿舍,必須經過他身旁,她頓時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驚了這一幕暮色定格。
    是他先察覺了,扔了樹葉,冷淡的一句,“要走快點走。”
    當她左右看看,確定他是跟自己說話的時候,心跳如鼓,他的聲音,也和剛才的樹葉唱歌一樣,清澈動人,宛如山澗清泉。
    那一刻的心動是真的。
    此刻的不愛了也是真的。
    是的,溫廷彥,我不再愛你了。
    原來愛和不愛,都隻是一瞬間的事……
    現在想來,如果她和溫廷彥之間的關係停在那時候就好了。
    那個黃昏或許會成為青春時光裏不褪色的回憶,而不是像現在,五年婚姻,終將多年暗戀磋磨得仿佛隻剩一地腳皮。
    她一點兒也不著急,坐在咖啡館裏,把咖啡和蛋糕慢慢吃完,然後去看了一場電影。
    電影散場時,已經是下午了。
    她還沒吃午飯,於是打車去吃了一家小籠。
    咬一口,滿足感隨著湯汁流滿每一個味蕾而爆棚。
    至此,今天要做的事,都做完了。
    而且還吃得挺飽,她打算走出弄堂去打車,也好消消食。
    弄堂裏許多的特色小店,很有意思,她慢慢地逛著,看到那些年輕小姑娘在排隊買蛋糕,她也湊熱鬧去排了個隊。
    很奇妙,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她是瘸子,或者說,大家看到了,但也沒有異樣的眼光。
    當她捧著蛋糕重新走到店外的時候,有種異樣的感動。
    原來,從溫廷彥籠罩的狹小的空間裏走出來並沒有那麽難。
    原來,除了溫廷彥那一波人總是嘲笑她的瘸腿,陌生人根本沒有那麽多惡意。
    她捧著蛋糕搭車回家了。
    家裏隻有陳嬸,溫廷彥肯定還沒回家的。
    “太太,今天的菜怎麽炒?”陳嬸剛準備做飯。
    “以後不用問我菜怎麽炒了。”她捧著蛋糕說。她留在這裏的時間不多了,也不知道她走了以後,溫廷彥還會不會繼續雇陳嬸。
    看著陳嬸迷惘的眼神,她暗暗歎了一聲,“以後啊,就按你的口味來,你喜歡吃什麽就做什麽。”
    “太太……”陳嬸顯然驚愕了,哪有當保姆按照自己口味做菜的?
    “我是認真的。”簡知笑了笑。
    她把蛋糕放在桌上,回房間洗澡換衣服。
    而後一身清爽坐下來,寫下這一天的事。
    今天是倒計時第19天,去逛了弄堂,喝了咖啡,看了電影,吃了小籠,五年來想做但一直沒有去做的事,原來,很多事,真的想做,那就一個人去做!
    剛結婚的時候,她是憧憬過和溫廷彥一起約會,看電影,出去吃飯的。
    比如,他明明休息沒有事,但隻要她小心地提出“溫廷彥,有一部新上映的電影,聽說很好看,你想不想去看?”
    他一定會說:我等下要出去,你腳不方便,還是別去了,反正以後可以在網上看到。
    又如,她說:溫廷彥,聽說有一家小籠店很好吃,這周有空,我們去嚐一嚐嗎?
    溫廷彥一定會說:周末我約了客戶或者周末我要和阿文他們出去。
    她所有征求他意見的“好不好”,都等來他的“以後再說”。
    這個以後再說,就以後了五年……
    她今天自己看了電影啦,自己吃了小籠啦,還收獲了陌生人的善意,她自己給自己的五年劃上圓滿的句號。
    12點,溫廷彥還沒回來,倒計時第19天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