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的機油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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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靈魂撕裂撕裂般的痛楚傳來。
    不是神經性的疼痛,而是更深層、更本質的某種東西——仿佛靈魂的纖維被扯開又潦草地縫合。
    就好像有人把他的靈魂從身體裏拽出來,然後扔進亞空間風暴裏攪和了幾百圈之後又粗暴的塞了回去一樣,令他感到十分的生理不適。
    如果不是已經把胃改造成了能量反應爐,恐怕此時此刻已經吐出來了吧?
    陳瑜的意識從一片混沌中掙紮著浮起,每一次思考都帶來新鮮的眩暈與惡心。
    他猛地啟動光學傳感器,刺眼的陽光讓他下意識調低了感光度。
    眼前,是一片漫無邊際的金色沙海。
    “帝皇在上……這又是哪個鬼地方?”他低聲嘟囔,聲音透過麵甲過濾器,帶著金屬質感的沙啞。
    穿越的後遺症讓他有些煩躁,這次的感覺比自己撞了大運穿越到戰錘宇宙還要糟糕。
    他嚐試坐起身,伺服臂與機械附肢從暗紅袍服下伸出,穩穩撐起身體,沙粒從關節縫隙簌簌滑落。
    “優先事項:狀態自檢。”他習慣性地啟動流程,試圖用熟悉的事務驅散內心的混亂。
    “機體結構完整性:93.7%。動力核心輸出:降至41%。能量水平:低。警告:非必要係統已自動進入低功耗模式。”
    能量警報讓他心頭一緊——這意味他大部分戰鬥力暫時都被封印了。
    他的手無意間碰到腰間一個冰冷的東西——那是個暗金色的正十二麵體古代遺物,表麵是完全理解不了、看一眼就讓人覺得頭暈的、仿佛如同活物一般在流動的紋路,正微微散發著能量波動。
    “是你搞的鬼嗎?”他無奈又好笑地自語。
    就是這玩意兒,在某個遺跡裏突然啟動了傳送,把他丟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他環顧四周,試圖尋找任何地標。
    沙丘連綿,一路延伸至天際。
    他啟動多重光譜掃描儀,視野頓時被數據流覆蓋。
    “環境參數掃描:重力…約0.998標準G。大氣成分:氮78%,氧21%,氬1%……”他默念數據,聲音卻戛然而止。
    這配比……太熟悉了!熟悉到幾乎讓他心跳驟停——如果他還有原裝心髒的話。
    不可能!怎麽可能?!
    他猛地深吸一口氣。盡管空氣經過過濾,但他仿佛能“聞”到那份記憶中的氣息——和他魂牽夢縈的蔚藍星球如此相似!重力也幾乎一致!
    一個荒謬、瘋狂、卻讓他渾身每個零件都為之顫栗的念頭蹦了出來。
    “難道……我回來了?回地球了?!”激動讓他的聲音帶上一絲電流雜音。
    狂喜如電流般衝刷他的全身回路。
    家鄉!可樂!互聯網!沒有混沌低語!沒有綠皮h!
    沒有整天想著拆你研究、或者因多用一度電就判你異端的機械教兄弟!
    他簡直想手舞足蹈,對著天空大喊。
    花那麽大代價才勉強適應戰錘那鬼地方,難道真的因禍得福回來了?
    但長期養成的謹慎和多疑讓他迅速壓下了衝動。
    “冷靜,陳瑜,冷靜!數據可能隻是巧合……還需要更多證據。”他對自己說,但語調仍帶著壓抑不住的微顫。
    他的目光鎖定在幾叢緊貼沙地生長的多刺耐旱植物上。掃描迅速展開。
    “植物樣本分析:基因序列存在大量非自然剪接與突變,攜帶微弱β與γ輻射…特征符合放射性汙染導致的強製變異。生態評估:異常,確認為放射變異產物。”
    放射變異?他的心微微一沉。
    故鄉的環境已經變成這樣了嗎?還是說……這裏並非他記憶中的時間點?
    “嚐試連接本地數據網絡!快!”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低吼,激動幾乎滿溢。
    他抬手,袍袖下飛出一顆人類頭骨大小的蒼白金屬造物——裝飾鷹徽和數據接口、下頜不斷開合的伺服顱骨——嗡嗡旋轉著懸停身側。
    “掃描所有可用頻段,檢索數據信號,嚐試接入本地網絡節點,優先級:識別網絡協議及文明狀態!”他發出一連串二進製指令。
    伺服顱骨眼窩閃過微光,下頜開合加速,發出細碎哢嗒聲以示回應。
    它迅速升高,開始以陳瑜為中心螺旋偵察,內置傳感器和通訊陣列全開,貪婪捕捉空氣中任何一絲數據流。
    陳瑜緊張注視著視野中伺服顱骨傳回的實時數據。
    起初隻有一片空白噪音,讓他心頭一緊。
    但很快,顱骨捕捉到了什麽。
    然而——
    反饋回神經係統的,並非預想中故鄉那喧囂而生機的數字世界該有的規整數據包和繁多信號。
    隻有被放大後更顯刺耳的噪音。
    尖銳、混亂、充滿無意義的靜電嘶吼。伺服顱骨勉強轉發來一些極其微弱、破碎的數據包碎片,但它們如同爆炸後的殘骸,沒有有效協議頭和信息負載,隻有無法解讀的亂碼和毀滅性的幹擾背景音。
    伺服顱骨傳回冷靜的分析:「警告:檢測到大規模信號湮滅痕跡。未發現有效網絡信標。數據碎片無法重構。推測:全球數據網絡已嚴重損毀或處於極端無序狀態。接入嚐試失敗。」
    希望如同被針紮破的氣球,迅速幹癟下去。
    巨大落差讓他一陣窒息。剛才的狂喜有多強烈,現在的失望就多深重。
    他甚至能感覺到伺服顱骨傳來一絲基於邏輯的“困惑”——它也無法理解這種徹底的網絡死寂。
    “收回。持續警戒模式。”他有些頹然下令,聲音低了下去。
    伺服顱骨安靜飛回他肩頭,下頜輕輕開合,無聲陪伴主人。
    這裏不是他朝思暮想的家。至少,不完全是。
    重力對了,空氣對了,但植物變異了,網絡崩潰了。
    這個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到底回來了沒有?
    孤立感如冰冷沙粒,瞬間灌滿他每一個傳感器。
    他站在無垠沙海中心,頭頂陌生烈日,腳下放射沙土,手中是來自遠古的謎團,身後是斷裂的歸途。
    連他最信賴的科技造物,也無法帶來渴望的答案。
    核心協議自動更新,但這一次,帶上了更多個人的、急切尋求答案的驅動。
    他選定一個方向,邁開腳步。
    精密機械足在沙地留下深深印記,但很快被永不停息的風沙抹平。
    暗紅長袍在熱風中獵獵作響,一顆因希望而起、因疑慮而沉重的心,在機械胸腔內無聲搏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