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麗貝卡的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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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擺脫亂刀會追殺的短暫輕鬆感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強烈的、被未知技術鎖定的不安。
    他們才從一群惡狼的利齒下逃脫,轉眼卻發現自己誤入了一個高度自動化的領域,成了某種監控係統下的觀察對象。
    這座廢棄小鎮根本不是什麽簡單的避難所,而是一個有著強大機械守護者的特殊區域。
    而他們,正是觸發了警報、需要被處理的目標。
    未知的後續發展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時間在極度安靜的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屋頂上那個寂靜的監視者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任何聲音傳來,但這份沉默的壓力幾乎要讓皮拉崩潰。
    他神經質地檢查著幾乎空了的彈藥箱,又徒勞地在工具包裏摸索,希望能找到什麽能當武器的東西。
    麗貝卡靠在牆邊,大腦飛速運轉。
    逃跑?外麵那個東西的速度和精準度他們剛才都見識過了,從門口衝出去無異於自殺。
    躲著?它明明已經發現了他們,為什麽不動手?是在等待指令?還是在評估?
    一個荒謬的、近乎本能的念頭突然鑽進她的腦海——溝通。
    也許……也許它能理解?
    畢竟它看起來那麽先進,不像那些隻會執行簡單指令的低級自動機器人。
    這個想法如此瘋狂,連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但眼下,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的幹澀和狂跳的心髒,麗貝卡再次小心翼翼地挪到破洞邊。
    那蒼白的顱骨果然還在那裏,如同焊死在屋頂邊緣一般,猩紅的光點依舊穩定地指向這個方向。
    她鼓起這輩子最大的勇氣,慢慢地、盡可能不顯威脅地舉起一隻手,從破洞裏伸出去一點點,笨拙地揮了揮。
    “嘿……嘿!那邊的……顱骨先生?”她的聲音因緊張有些變調,幹巴巴的,在這片死寂中顯得格外突兀可笑:“呃……你好?”
    旁邊的皮拉嚇得差點跳起來,猛地拉住她的褲腳,眼珠都快從護目鏡後麵瞪出來了,用氣聲嘶吼道:“麗貝卡!你他媽在幹什麽?!瘋了嗎?!”
    但麗貝卡沒有理會,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顆顱骨上。
    在她揮手和發出聲音的瞬間,她清晰地看到,那顱骨眼眶中的猩紅光芒似乎極其輕微地閃爍、調整了一下焦距?
    它那絕對靜止的狀態被打破了,雖然隻是微乎其微的變化,但卻明確表示它接收到了她的信號。
    這讓她更加緊張了,但還是硬著頭皮繼續。
    “我們……我們沒有惡意!”她繼續喊道,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友好無害,盡管心裏怕得要死:“真的!我們隻是被那些混蛋追殺的倒黴蛋,不小心躲進來的!
    我們這就離開!馬上就走!絕對不碰這裏的任何東西!我發誓!”
    她的話語在空曠、彌漫著淡淡異味的街道上回蕩,顯得異常孤獨和愚蠢。
    對著一個剛剛高效清除了整隊暴徒的機械裝置解釋自己沒有惡意,這場景荒謬得讓她自己都想笑,但更多的是冰冷的恐懼。
    那顆伺服顱骨沒有任何進一步的回應。
    沒有攻擊,但也沒有離開,更沒有任何表示理解的信號。
    隻是繼續用它那冰冷的紅色光學傳感器“看著”她,那穩定的紅光仿佛能穿透破洞,直接落在她臉上,分析著她的表情、微動作和聲音波動。
    麗貝卡的手還僵在半空,揮動的動作變得越來越慢,最後徹底停下,尷尬地懸在那裏。
    她臉上的肌肉因為強擠出笑容而有些僵硬。心裏早已翻江倒海:
    (天啊,我到底在幹什麽?跟一個鐵疙瘩打招呼?它剛才解決那些人時連眼皮都沒眨一下——如果它有眼皮的話!它現在肯定在計算用哪種方式把我們倆也解決掉!激光打頭?還是切脖子?哦該死,它側麵的那個發射器是不是動了一下?瞄準我了嗎?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皮拉哥對不起,我好像把我們倆給作死了……)
    她的內心獨白充滿了絕望的吐槽和預想中的悲慘結局,但表麵上,她依然維持著那副僵硬而尷尬的、試圖表達善意的表情,手臂緩緩地收了回來。
    時間仿佛再次凝固。每一秒都像是在等待審判。
    然後,就在麗貝卡幾乎要窒息的時候,那顆伺服顱骨做出了一個完全出乎她意料的動作。
    它那金屬的下頜骨,極其輕微地、幾乎難以察覺地動了一下,上下開合了一次。
    沒有聲音發出,但那動作清晰可見。
    緊接著,它眼眶中的猩紅色光芒,頻率發生了極其細微的變化,快速閃爍了幾下,然後恢複了穩定的紅光。
    隨後,整個顱骨緩緩地、平穩地向後移動了大約半米的距離,依然保持著監視的姿態,但那細微的後退動作,以及下頜骨和光芒的微妙變化,似乎……像是一種回應?
    一種非語言的、機械式的、但確實存在的回應,仿佛在說:“信息已接收。保持當前位置。等待進一步指令。”
    麗貝卡完全愣住了,張大了嘴巴,半天沒合上。
    這……這是什麽意思?
    她猛地縮回頭,看向同樣一臉懵逼的皮拉。
    “它……它剛才是不是動了?”皮拉結結巴巴地問,“它沒攻擊你?”
    “它……它好像……‘回答’了?”麗貝卡的聲音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困惑,之前的恐懼被巨大的迷茫所取代:“它往後退了一點……還動了動下巴……光也閃了幾下……”
    兄妹二人麵麵相覷,完全無法理解這超出了他們所有認知的機械行為。
    但至少,目前看來,主動且尷尬的溝通似乎沒有立刻招致毀滅性的打擊。
    他們依然是被困的,被監視的。但空氣中那根緊繃的、預示著立即死亡的弦,似乎稍微鬆動了一點點。
    現在,他們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那個正在返回路上的、這個機械顱骨的主人身上了。
    等待他們的,將會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