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的喧囂在瞬間被一種詭異的寂靜取代。
    正在猛烈開火的軍用科技士兵們驚恐地發現，自己武器上的瞄準輔助HUD瞬間熄滅，戰術目鏡被雜亂的雪花覆蓋。
    然而這僅僅是開始。
    一陣尖銳的、不正常的嗡鳴聲從他們體內傳來，那是他們賴以生存和戰鬥的軍用級義體核心在發出最後的哀嚎。
    緊接著，刺鼻的焦糊味從他們的神經接口、關節連接處彌漫開來，過載的電流瞬間燒毀了精密的控製電路和感應元件，使得他們身上那些原本強大的軍用義體瞬間陷入了癱瘓，令他們失去了戰鬥力。
    那些在空中嗡嗡作響、試圖重新尋找射擊角度的無人機，內部控製係統在同一微秒內被無法抗拒的指令流衝垮，導航芯片燒毀，旋翼停轉，如同被無形之手捏碎的飛蟲，紛紛揚揚地從空中墜落，在沙地和廢墟上摔成一地碎片。
    兩台正邁著沉重步伐推進的機甲，其猩紅的光學傳感器如同被掐滅的煙頭般驟然黯淡，龐大的身軀猛地一頓，關節處的液壓係統發出泄壓的嘶嘶聲，細密的電火花從縫隙中迸射出來，隨即徹底僵直在原地，變成了兩堆沉默的廢鐵。
    就連那些沒有直接神經接口、依賴內部程序控製的戰鬥機器人，也仿佛集體感染了某種致命的電子瘟疫。
    它們的邏輯核心被暴力篡改，程序陷入徹底的混亂：有的在原地瘋狂打轉，直到馬達燒毀冒出黑煙；有的則錯誤地將友軍單位識別為威脅，調轉槍口對著其他癱瘓的機器人或是動彈不得的士兵開火。
    雖然大多數武器也已失靈，但這場麵更加劇了混亂與絕望。
    所有還保持清醒、未被直接燒毀大腦的軍用科技人員，都在同一時間，通過自己尚未完全失效的聽覺義體或內置通訊器，聽到了一個冰冷的、如同生鏽齒輪摩擦般的、毫無任何感情色彩的聲音，這聲音直接烙印在他們的感知中：“清除。”
    僅僅是一瞬間，之前還氣勢洶洶、占據絕對優勢的軍用科技行動小隊，徹底陷入了癱瘓與混亂。
    還能勉強活動的，隻剩下極少數幾個幾乎沒有安裝複雜義體、僅穿著基礎防彈衣的步兵，但他們也完全被這如同神罰般的詭異景象嚇破了膽，握著槍的手劇烈顫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失去了所有戰鬥意誌。
    “我……我靠……”麗貝卡張大了嘴巴。
    這時，陳瑜的聲音在團隊頻道中響起，依舊是那股平靜無波的語調，但內容卻不容置疑：“曼恩，把那個改造士兵帶上，還有那兩台機甲，以及我標記出來的所有武器和電子設備，搬到那輛還能動的浮空車上去。”
    隨著他的話語，團隊成員們的視覺界麵上自動出現了高亮標記，指明了需要回收的物品和那輛被“喚醒”的、引擎重新發出低沉轟鳴的浮空車。
    “你們搭乘它回來。”陳瑜補充道，“現在。”
    “明白！老板！”曼恩立刻反應過來，壓下心中的震撼，開始指揮眾人，“快！按老板說的做！把東西搬上車！多莉歐，你負責警戒！麗貝卡，皮拉，別愣著！”
    眾人立刻行動起來，將那名昏迷的改造士兵、從機架上拆卸下來的關鍵部件、以及各種被標記的武器和設備殘骸迅速搬上那輛懸浮在空地上的浮空車。
    ——
    另一邊的軍用科技指揮中心，虛擬會議室裏死一般寂靜。
    所有監控屏幕要麽變成了雪花，要麽定格在最後一幕混亂的畫麵上。
    與前方行動小組的所有聯係徹底中斷。
    “報告……我們……我們失去了所有單位的信號。”操作員的聲音幹澀，“包括無人機、機器人、機甲……以及‘彈簧刀’小隊。最後接收到的是大規模、無差別的電子過載反饋……”
    行動主管一拳砸在控製台上，臉色鐵青。
    他甚至連敵人是誰，用了什麽手段都不知道。
    對方僅僅是通過網絡，就在一瞬間徹底摧毀了他一支裝備精良的行動小隊。
    這種力量，已經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
    生物科技的觀察員同樣麵色蒼白，她喃喃自語：“這種網絡入侵能力……黑牆……一定和黑牆有關……”
    他們眼睜睜看著最後傳回的模糊畫麵中，曼恩小隊將他們最先進的實驗性義體士兵、機甲殘骸和其他設備搬上了一架本應被癱瘓的浮空車，然後那架浮空車在無人駕駛的情況下，平穩起飛，轉向南方，消失在沙漠的夜色中。
    ——
    曼恩小隊擠在略顯擁擠的浮空車艙內，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荒漠，心情複雜。
    劫後餘生的慶幸、對陳瑜力量的敬畏、以及對未來不確定性的憂慮交織在一起。
    “媽的，這次差點就栽了。”皮拉心有餘悸地嘟囔著。
    “回去再跟法拉第算賬。”曼恩的聲音低沉，帶著殺意。
    麗貝卡則撫摸著她的等離子手槍，眼神發亮：“不過老板剛才那手真他媽帥！一下子就全搞定了！”
    多莉歐沉默地檢查著自己手臂上那道幾乎要愈合的淺痕，感受著體內奔湧的力量。
    遠在城裏的琦薇，在陳瑜的意識撤離後，才重新奪回了自己身體的控製權。
    她癱坐在椅子上，冷汗已經浸濕了她的後背。
    剛才那短暫的被“附身”的感覺，讓她深刻體會到了那位“老板”的恐怖。
    她不敢再有絲毫猶豫，立刻開始收拾東西，聯係出城的車輛。
    夜之城對她來說已經不再安全，她必須盡快去廢鎮與曼恩等人匯合。
    ——
    這次失敗的圍捕行動，如同一記重錘，讓兩家公司的高層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驚和……貪婪。
    損失一個小隊和裝備固然肉痛，但曼恩團隊或者說他們背後的存在展現出的技術更讓他們垂涎三尺。
    威力巨大的能量武器、超越認知的生物強化技術、以及最關鍵、也最恐怖的、那種瞬間癱瘓一切電子設備的網絡入侵能力。
    這已經不僅僅是街頭傭兵的小打小鬧了，這背後必然隱藏著一個掌握著尖端、甚至可能是劃時代技術的龐大勢力或個人。
    軍用科技和生物科技迅速達成了更深層次的秘密合作意向。
    他們需要調動更多的資源，更隱蔽的手段，去查明真相，去奪取這份力量。
    夜之城的暗流，因為這次沙漠邊緣的短暫交火，變得更加洶湧澎湃。
    而在廢鎮工坊，陳瑜已經將注意力重新轉回了維度傳送儀的數據分析上。
    對他而言，這場小小的衝突隻是一段插曲，是測試本地勢力反應和收集實戰數據的機會。
    他得到了幾個不錯的“樣品”，也大致摸清了公司的底線和手段。
    “希望這些‘樣品’能帶來一些有價值的數據。”他看著工坊外逐漸接近的浮空車，猩紅的光學鏡頭微微閃爍，“至於公司的報複……如果他們足夠聰明，就該知道適可而止。”
    如果不夠聰明，他不介意讓他們付出更深刻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