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阪反情報部總監詹金斯站在自己位於荒阪塔高層的辦公室裏，透過巨大的落地窗俯瞰著夜之城。
    城市在腳下鋪陳開來，霓虹閃爍，車流如織，仿佛一台永不停歇的巨型機器。
    他剛剛結束了一個向總部匯報的加密通訊會議，內容自然是關於近期與那個神秘勢力發生的衝突及其善後處理。
    通訊屏幕暗下去的瞬間，辦公室內恢複了死寂。
    詹金斯沒有立刻移動，他需要這幾秒鍾來徹底消化剛才的交鋒。
    盡管北美分部和日本總部都對反情報部此次所謂擅自行動引發的麻煩明確表示了不滿，但在詹金斯展示了瓦萊麗談判達成的停火協議具體條款，通訊另一端那冰冷的質疑聲明顯緩和了下來。
    公司隻看重結果和利益，這是詹金斯在荒阪爬升過程中銘記於心的鐵律。
    既然危機已經以目前所能達到的最低代價平息，沒有泄露核心機密，沒有波及董事會成員，也沒有引發更廣泛的武裝衝突，那麽追究具體某個部門的責任就顯得不那麽迫切和符合成本效益了。
    總部更關心的是潛在技術獲取的可能性，以及如何避免再次激怒那個藏在惡土深處的神秘存在。
    詹金斯緩緩走到他那張寬大冰冷的金屬辦公桌後，坐進了自己那張寬大的辦公椅中。
    這張椅子雖然坐起來很舒服，但想要坐穩，卻也沒那麽容易。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感覺緊繃了幾天的神經終於開始鬆弛。
    指關節無意識地在光滑的桌麵上敲擊著，發出規律的輕響。
    對他而言，這次事件的結果堪稱完美。
    於公，他成功地將一場可能讓荒阪陷入更深遠更昂貴衝突的災難，扭轉為一次雖然顏麵有損但實質止損的危機處理。
    於私，他借著艾伯納西的魯莽行動，精準地抓住了機會，將這個一直以來的競爭對手徹底踢出了反情報部的權力核心。
    雖然沒能讓她物理上徹底消失，在夜之城讓一個前公司高管被自殺或意外身亡並非難事，但那會留下不必要的隱患和話柄。
    一個帶著失敗履曆被調離到無關緊要崗位的前主管，就像被拔掉了毒牙的蛇，已經無法對他構成任何實質性的威脅。
    現在這個結果或許更好，她本身的存在就是對其他潛在挑戰者的一個活生生警告。
    想到這裏，詹金斯那通常麵無表情的臉上，嘴角難以抑製地微微上揚，形成一個冰冷而短暫的弧度。
    他伸手拿起內線通訊器，按下了瓦萊麗的號碼。
    是時候給這位功臣一點甜頭，同時將下一階段的任務布置下去了。
    他按下內部通訊鍵，連接到了副主管瓦萊麗的辦公室。
    “瓦萊麗，這次你做得不錯。”詹金斯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沉穩，“辛苦了，我給你批兩天假，好好放鬆一下。”
    通訊器那頭傳來瓦萊麗平靜的回應：“謝謝總監，這是我分內的事。”
    “嗯，”詹金斯頓了頓，語氣變得稍微嚴肅了些，“假期歸假期，和曼恩小隊那邊的‘線’不要斷了。保持聯係，看看有沒有機會像軍用科技那樣，建立一些……交易渠道。
    既然硬的不行，我們就來軟的，這件事你多費心。”
    “明白，總監。我會跟進。”瓦萊麗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仿佛早已料到會有此安排。
    掛斷通訊，瓦萊麗看著屏幕上消失的通話界麵，臉上沒什麽表情。
    對於這種放假期間依然被安排工作的做法，她早已習慣。
    在荒阪，尤其是在反情報部，真正的休息是一種奢侈。
    她站起身，走到衣帽鏡前，開始動作利落地脫下身上那套剪裁合體、象征身份與束縛的荒阪製服。
    換上了一身更符合街頭風格的裝扮——一件深色的機車夾克，內搭簡單的棉質T恤，修身牛仔褲和一雙結實的短靴。
    她將盤起的長發披散下來，稍微弄亂了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公司狗”。
    看著鏡中氣質迥異的自己，瓦萊麗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將辦公室裏那種緊繃的氛圍排出體外。
    ——
    半小時後，瓦萊麗的轎車停在了海伍德區一家名為“野狼酒吧”的店門外。
    這家酒吧的外觀並不起眼，紅色的磚牆有些斑駁，但木質招牌的邊框被一圈不斷閃爍的粉色霓虹燈管勾勒出來，讓那隻年代久遠的狼頭圖案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這裏是海伍德區許多本地居民和街頭傭兵常來的地方，充滿了新舊交織的街頭氣息。
    推開略顯沉重的木門，一股混合了龍舌蘭酒、玉米餅、機油和電路板過熱味的熟悉氣味撲麵而來。
    酒吧內部光線複雜，懸掛的彩色墨西哥燈籠與纏繞在房梁上的藍色霓燈管共同提供照明，在牆壁上投下交織的光影。
    牆壁上除了掛著巨大的墨西哥寬邊帽和色彩鮮豔的披肩，還貼著幾張微微發光的全息廣告，宣傳著最新的合成龍舌蘭酒。
    角落的老式點唱機被改裝過，外殼上加裝了脈衝閃爍的LED燈帶，它正播放著節奏明快的墨西哥民歌，雖然有些嘈雜，卻與門外傳來的浮空車轟鳴聲一起，讓整個空間充滿了獨特的活力。
    此時正值午後，酒吧裏的人不算太多。
    幾個穿著寬鬆襯衫、但脖頸處可見數據接口的前瓦倫蒂諾幫成員正在玩撲克牌，他們手邊的桌子上放著智能武器和冰鎮的瓶裝啤酒。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放鬆、甚至有些懶散的氛圍，仿佛這裏是賽博都市中一個被刻意保留的舊日角落。
    瓦萊麗的目光很快鎖定了坐在靠裏側一個卡座裏的壯實身影。
    傑克·威爾斯也看到了她，立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用力朝她揮手。
    “嘿！瓦萊麗！這邊！”傑克的聲音洪亮，帶著海伍德區特有的熱情。
    瓦萊麗走過去，在傑克對麵的卡座坐下。
    傑克麵前已經擺著兩個空啤酒瓶，他正拿著第三瓶，看到瓦萊麗，立刻把桌上另一瓶未開封的啤酒推到她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