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型機組裝完成，接下來便是最重要的實地測試。然而，測試駕駛員的人選讓陳瑜的邏輯核心短暫地陷入了權衡。
    軍用科技的人首先被排除。
    這台原型機蘊含的技術，尤其是“機魂”係統和護盾技術，他暫時不打算與這個世界的勢力分享。
    曼恩小隊的成員？他調取了他們的神經反應速度和戰鬥技能數據。
    麗貝卡或許敢開，但她更適合狂野的突擊而非精細操控；曼恩和多莉歐更習慣依靠自身義體作戰；法爾科是司機，不是機甲駕駛員；皮拉和琦薇是技術支援。
    他們的平均“受教育水平”和精細操作能力，讓陳瑜覺得不太理想。
    大衛·馬丁內斯倒是個有潛力的苗子，神經敏銳度和學習能力都符合要求。
    但他是陳瑜投入資源培養的技術學徒，拿來當可能損毀的原型機測試員，顯得有些浪費。
    露西？那個一心向往月球的黑客少女。
    能力尚可，但忠誠度存疑。
    陳瑜可不想某天發現她開著這台凝聚了心血的動力甲，突破地球引力直奔月球而去。
    雖然這隻是測試用的原型機，對於陳瑜來說再造一台也就是再折騰一遍學徒的事情，但對於機械神甫來說，任何不必要的損失都是可恥的。
    他的目光在數據庫中掃過，最終鎖定在一個近期有些“無所事事”的身影上——前荒阪反情報部副主管，V，瓦萊麗。
    此刻的瓦萊麗，正在廢鎮據點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進行著基礎的康複訓練。
    她的右臂依舊包裹著醫療支架，臉色因失血和最近的顛沛流離而顯得有些蒼白。
    被公司背叛、追殺，幾乎喪命，如今的她雖然暫時安全，但眼神中除了劫後餘生的疲憊，更深處還隱藏著一絲不甘與對未來的迷茫。
    陳瑜調取了關於她的詳細檔案和近期行為記錄。
    作為曾經在夜之城叱吒風雲的公司精英，V的能力毋庸置疑，無論是戰鬥素養、臨場應變還是心理承受能力，都經曆過嚴苛的考驗。
    她被荒阪無情拋棄並險些滅口，對公司的忠誠早已蕩然無存，目前她處於一個急需找到新立足點和目標的階段。
    “一個有能力、有經驗、對公司充滿怨恨，並且暫時無處可去的潛在測試員……”陳瑜的聲音帶著一絲計算完畢的確認感，“老夥計，你覺得呢？”
    伺服顱骨繞著他飛了半圈，發出表示讚同的嗡鳴。
    “看來，我們需要和這位前公司雇員談一談了。”陳瑜龐大的身軀轉向工坊出口，金屬足部踏在地麵上，發出沉穩的聲響。“或許，我們可以給她提供一個……重新證明價值，甚至向過去複仇的機會。”
    他需要評估V的身體恢複狀況，更重要的是，測試她是否具備與動力甲“機魂”初步同步的潛質，以及她對於駕駛這台戰爭機器為“賢者”服務的態度。
    如果一切順利，這台無名動力甲的首次實戰數據收集，就將由這位前荒阪特工來完成了。
    ——
    陳瑜的召喚通過莫厄爾傳達，簡短，沒有多餘的字眼。
    瓦萊麗跟著那位沉默的女護衛，穿過廢鎮據點迷宮般的通道，最終停在一扇厚重的金屬大門前。
    門無聲滑開，一股混雜著機油、靜電和某種難以名狀能量場的氣息湧出。
    瓦萊麗邁步而入，目光迅速而隱蔽地掃過內部。
    空間比她預想的更廣闊，各種她不認識的儀器發出幽微的光，粗大的線纜在視野邊緣盤繞。
    她的職業本能讓她試圖記住布局和可能的出口，但大部分設備的功能她都無從推斷。
    然後，她的視線定格在工坊中央。
    那個龐大、暗紅色的金屬造物靜立在那裏，結構非人，帶著一種近乎褻瀆的機械感。
    它讓瓦萊麗聯想到舊時代科幻電影裏那些瘋狂科學家的終極造物，但同時又縈繞著一種奇異的、近乎宗教儀器的肅穆感。
    當猩紅色的光學鏡頭轉向她，並明確鎖定在她身上時，瓦萊麗的呼吸驟然一緊，腳步不由自主地停頓。
    盡管通過情報碎片和曼恩小隊的描述，她自認對這位“賢者”有所準備，但親眼所見的衝擊力遠超任何報告。
    在這一刻，她徹底理解了荒阪為何會在付出慘重代價後選擇退縮。
    這並非單純的武力差距，而是麵對某種超出理解範疇的存在時，源自本能的忌憚。
    “……賢者先生。”瓦萊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微微頷首，聲音盡量保持平穩。她曾是荒阪的反情報部副主管，見過無數大場麵，但站在這個存在麵前，她感覺自己如同麵對深邃星海，渺小感油然而生。
    更諷刺的是，不久前，她的任務還是設法接觸甚至評估這個存在。
    “瓦萊麗。”陳瑜的合成音在空曠的工坊內回蕩，平穩，沒有起伏，聽不出任何情緒，“你的情況，我已了解。荒阪拋棄了你，如同丟棄一件失去利用價值的工具。”
    瓦萊麗嘴角牽扯出一個微小的、帶著苦澀的弧度：“公司一貫如此。”
    “我這裏有一個位置。”陳瑜沒有繞圈子，直接切入主題，“為我工作。”
    瓦萊麗抬起頭，看向那對猩紅鏡頭，沒有立刻表現出欣喜若狂或是猶豫不決。
    她經曆了背叛和追殺，早已不是那個輕易相信承諾的公司雇員：“為您工作？具體做什麽？和以前為荒阪賣命有什麽不同？我不想再當公司狗了。”
    “你隻對我負責，執行我的指令。”陳瑜回答，“無需理會軍用科技或其他任何勢力的意誌。你不是任何公司的雇員，你是我的下屬。”
    瓦萊麗沉吟片刻，再次開口，這次帶上了點她慣有的現實：“那……我能得到什麽？賢者先生。我和我兄弟傑克，以前就想著在夜之城混出個名堂，當個人上人。”
    “夜之城？”陳瑜的合成音裏似乎帶上了一絲極其微弱的、近乎嘲弄的意味，“局限於一座城市的野心，過於渺小。為我效力，你未來所能觸及的高度，遠非‘夜之城的大人物’所能比擬。”
    “畫餅誰都會，賢者先生。”瓦萊麗顯得很冷靜，“至少，我需要一筆安家費，讓我和傑克能沒有後顧之憂。”
    “可以。”陳瑜沒有任何猶豫，“你和傑克·威爾斯，一人一噸黃金。作為初始的……安家費。”
    瓦萊麗的瞳孔微微收縮。一噸黃金？一人一噸？即使在她作為荒阪高管的日子裏，這也是一筆難以想象的巨款。這手筆簡單、粗暴，卻極具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