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看著明顯空蕩不少的酒吧，忍不住皺了皺眉：“媽，這生意……怎麽感覺淡了不少？咱這招牌不響了嗎？”
    威爾斯太太將一杯傑克常喝的龍舌蘭推到他麵前，又給其他人依次送上酒水，歎了口氣：“不是招牌不響，是世道變了，傑克。”
    她一邊擦拭著吧台，一邊壓低聲音：“自從那個‘管理者’……就是那個AI接管城市後，街麵上確實太平多了。
    槍聲少了，亂七八糟的人也少了。
    這是好事，起碼我晚上關門回家不用再擔心被流彈打著。”
    她話鋒一轉，指了指空著的卡座：“可規矩也嚴了。瓦倫蒂諾幫……也收斂了很多。”
    她謹慎地瞥了眼門口，聲音更低了，“以前那些來錢快但危險的活計，現在都不好做了。管理者盯得緊，那些鐵罐頭可不是鬧著玩的。”
    “最要命的是，現在委托也少了。”她繼續說著，手上擦拭的動作不自覺地加快，“公司之間的暗鬥被壓了下去，幫派之間也不敢隨便起衝突。
    需要傭兵去解決的‘髒活’自然就少了。我認識的那些中間人，現在都謹慎得很，不敢輕易發任務。”
    威爾斯太太將擦好的杯子放回架上，臉上露出複雜的表情：“很多老主顧，那些傭兵、中間人，現在要麽找了正經工作，要麽離開了夜之城，要麽就幹脆待在家裏不出來活動了。沒了他們，酒吧的生意自然就淡了。”
    “現在來喝酒的，多是些附近的街坊，”她指了指角落裏幾個安靜喝酒的熟客，“或者一些還算守規矩的幫派小子，喝點便宜啤酒，聊聊天。不像以前那樣一擲千金，還動不動就鬧事了。”
    她望著傑克，語氣平和卻帶著歲月的沉澱：“說實話，傑克，媽活了這麽大年紀，經曆過公司戰爭，也熬過街頭最亂的年頭。現在這樣……”她環視著略顯冷清的酒吧，“說不上喜歡。街上安靜了太多，沒了從前那股熱乎氣。
    但也說不上討厭，至少不用整天提心吊膽，生怕有人在酒吧裏拔槍，或者回家路上遭人搶劫。”
    她輕輕搖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吧台上的一道舊劃痕：“就是……總覺得不自在。這夜之城，好像被抽走了魂兒，少了它本該有的那股勁兒。”
    傑克聽著母親的話，目光掃過空蕩的卡座，心頭湧起一陣難言的酸楚。
    他原本盤算著要在朋友們麵前好好展現自己在海伍德的影響力，用熟悉的喧囂與熱鬧來證明自己仍是那個混得開的傑克·威爾斯。
    可眼前這景象，就像一盆冷水澆在心頭。
    那些他引以為傲的街頭地位，在新秩序的浪潮衝擊下，似乎正在悄然褪色。
    他端起酒杯，將杯中龍舌蘭一飲而盡，灼熱的酒液仿佛要燒穿胸中的鬱結。
    用力將酒杯頓在吧台上，他扯出一個誇張的笑容：“嗨！生意淡點就淡點，起碼安全！媽您也能輕鬆些！”
    聲音刻意拔高，像是在說服自己，“再說了，我傑克·威爾斯這不是回來了嗎！總有辦法讓野狼重新熱鬧起來！哥們兒現在可是跟賢者混的！”
    他環視眾人，最後那句“哥們兒現在可是跟賢者混的”說得格外響亮，既是給自己打氣，也是在向所有人宣告——即便時移世易，他傑克·威爾斯依然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隻是那語氣中，多少帶著幾分不甘與倔強。
    曼恩看了傑克一眼，沒說話，隻是舉了舉酒杯。
    朵莉歐笑了笑，露西安靜地喝著飲料，目光偶爾掃過酒吧裏那幾個零星的老顧客，他們也在偷偷打量著這群“傳奇”人物。
    麗貝卡則已經跳下卡座，好奇地研究起酒吧角落的老式點唱機。
    瓦萊麗坐在傑克旁邊，輕輕晃動著手中的酒杯，裏麵的冰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她看著傑克強撐的笑容和眼神深處的那抹失落，心中了然。
    她伸出機械右手，拍了拍傑克的肩膀，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絲難得的緩和：“傑克，秩序剛建立，動蕩期總是會這樣。
    賢者大人需要穩定，穩定之後，機會才會出現。你在這裏的人脈和根基，以後會用得上的。”
    她的話沒有太多安慰，更像是一種基於現實的判斷。傑克愣了一下，看向瓦萊麗，看到她眼中那份不同於以往的沉穩和篤定，心中的躁動似乎平息了一些。
    他咧開嘴，露出一個更真誠些的笑容：“說得對，V！哥們兒可是地頭蛇！總有派上用場的時候！來，喝酒！今天不醉不歸！媽，再給我來一杯！”
    威爾斯太太看著兒子重新振作起來，也笑了，熟練地又給他倒了一杯：“這就對了！朋友們，都別愣著，喝酒！嚐嚐我做的玉米片，還是老味道！”
    酒吧裏，溫暖的燈光依舊，盡管客人不多，但在傑克刻意營造的熱鬧氛圍和威爾斯太太周到的招待下，場子漸漸活絡起來。
    曼恩小隊的成員們放鬆地靠在座椅上，三三兩兩地聊著近期的經曆。
    麗貝卡已經搗鼓起了角落的點唱機，一首節奏明快的老歌在室內流淌——雖然音量調得恰到好處，不敢太過張揚，但確實為這個空間注入了久違的活力。
    傑克熟練地在朋友和母親之間周旋，爽朗的笑聲不時響起，將熱情好客的主人角色扮演得無可挑剔。
    隻是在偶爾望向窗外的間隙，當他瞥見巡邏士兵規律走過的身影，或是注視著異常安靜的街道時，眼神會有一瞬的放空。
    在這個被AI重新定義規則的城市裏，他這條曾經在混亂中遊刃有餘的“地頭蛇”，確實需要重新思考未來的方向。
    那個他熟悉的、充滿危險與機遇的夜之城正在蛻變，而他傑克·威爾斯，也必須在新的秩序中找到屬於自己的立足之地。
    不過此時此刻，在野狼酒吧熟悉的燈光下，在摯友與親人的環繞中，他寧願先將這些紛雜的思緒擱置一旁。
    舉起酒杯，讓笑聲更響亮些，他依然是那個在海伍德街頭吃得開的傑克·威爾斯——或許形式會變，但這份骨子裏的豪爽與擔當永遠不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