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撞的瞬間。
    江白在林夕臉上捕捉到一絲慌亂與掙紮。
    “是她對你進行的猥褻麽？”
    主審看向林夕，義正言辭的問道。
    “是的。”
    林夕目光躲閃。
    “請具體描述當時的情況。”
    林夕將早已背熟的台詞緩緩說了出來。
    “當時我剛從廁所出來，明明狀態很好。”
    “可江科長非要說我喝多了，走不穩路，硬要攙扶著我。”
    “在我數次拒絕後，他強行將我拉入懷中，我根本無法掙脫他的力量。”
    “同時他的右手放在了我的大腿上，如果不是有人發現了異樣，恐怕他的手就要摸到裙底了。”
    說完。
    林夕偷偷瞄了江白一眼。
    卻發現江白的目光平靜的令人心寒。
    主審也轉頭看向江白，眼底劃過一絲得意。
    “江白，你還有什麽要說的？”
    “沒有什麽要說的。”
    江白平靜搖了搖頭。
    而林夕看到這一幕，內心就像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
    “嗬嗬，那你等著刑事拘留吧，在此期間你也可以和你的律師見麵。”
    “對了，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
    結束審訊前，主審警察壓低聲音，說道。
    “你這種行為，看似並不嚴重，但按照法律規定，你這個最多可以處五年以上有期徒刑。”
    “你自己好好考慮考慮吧。”
    此時，林夕以及副審已經離開，隻剩下主審和江白。
    他靠在椅背上，右手輕盈的轉著那隻水筆，咧嘴笑了一下。
    “聽說你還是個公務員？”
    “這下怕是公務員都沒得當嘍。”
    麵對著主審的威脅，江白卻是不為所動，反問道。
    “你們這麽草菅人命，潦草辦案，對得起胸前的警徽麽？”
    “你這種行為，算不算知法犯法？”
    “算，但又不算。”
    低著頭抬起了頭，臉上是狂妄的笑。
    “在這裏，我說了算。”
    “對了，向你自我介紹一下。”
    “程度，城關鎮派出所所長。”
    “我想起來了。”
    江白望著程度那張狂妄的臉，曾經的記憶片段湧上心頭。
    “程度，程濤的遠房表弟，我沒說錯吧？”
    “你沒必要追究這個。”
    程度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你該考慮考慮你該如何活下去。”
    “五年刑期，你完了，江秘書。”
    ……
    顯然，他們沒有給江白休息的打算。
    一直將江白關在審訊室內。
    淩晨五點。
    審訊室的門被再度打開，邵毅和吳小年走了進來。
    程度跟在兩人身後。
    此時吳小年卸掉了所有和善的偽裝，臉上隻有凶光和獰笑。
    邵毅坐在一旁沉默的看著。
    至於程度，就隻有站著的份兒了。
    吳小年先是非常警惕的看了眼身後的程度。
    “都搜過了吧？”
    “放心，搜過了。”
    程度上前一步，態度恭敬。
    “咱們民警在他身上搜了兩三遍呢，保證什麽都沒有。”
    聽到這裏，吳小年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而後轉頭看向江白，臉上的笑頗顯陰鷙。
    “江白，在這裏的滋味兒不好受吧？”
    吳小年坐在了程度曾經坐過的位置，邵毅坐在一旁。
    “你現在覺得你的清高還能值幾個錢？”
    “或者說，你為了你這所謂的清高，付出的代價值麽？”
    江白久久的望著吳小年，反問道。
    “這是要撕破臉了？吳主任，邵書記。”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吳小年啪嗒一聲點了根煙，裝作自在悠閑的樣子。
    “我猜你們時間應該不多了。”
    江白自顧的說道。
    “現在應該很著急吧？”
    “應該著急的是你才對吧，江白。”
    吳小年突然身體前傾，眼睛猛的瞪大。
    “江白，別在老子這兒裝清高，你這種人我見多了，沒踏馬一個成氣候的！”
    “老子最惡心的就是你們這種自視清高貨色！”
    “你當然會覺得我討厭。”
    江白嘴角勾起一抹輕蔑。
    “因為如果沒有我們這些自視清高的家夥，又怎麽能襯托出你們的邪惡。”
    “所以你渴望我和你們走一條路。”
    “這樣的話，全天下都是黑的，你們自然也會心安理得。”
    “你在囂張什麽？”
    吳小年眯起眼睛，狠狠地盯著江白。
    “江白，你不會以為等待著你的隻有五年刑期吧？”
    “你的工作，你的黨員身份，你的政治前途，這些就算都不重要。”
    “但我既然能坐實你的猥褻罪名，明天就有可能在你家裏搜出五十萬，甚至一百萬現金。”
    這個時候，坐在旁邊的邵毅低著頭，扣著自己的指甲，漫不經心的開口。
    “而且你的社會關係我也清楚，你父母雙亡，但和你關係一直很好的兩個姑姑都在工廠打工吧？”
    “他們家庭情況不怎麽好。”
    邵毅抬起了頭。
    “如果沒了工作，是不是也會雪上加霜？”
    “據說你兩個姑姑的孩子學習不錯。”
    “萬一被學校開除，那以後的日子該怎麽辦？”
    威脅。
    赤裸裸的猥褻。
    邵毅說完。
    江白的眼睛紅了。
    江白的母親在他三歲時便因病離世。
    此後父親單獨撫養自己，兩位姑姑對江白更是照顧有加，在江白的成長路上出了很大力氣。
    可以說在父親死後，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關係，就是兩位姑姑了。
    “你們是不是有點太無恥了，邵書記！”
    江白咬牙切齒。
    然而邵毅的臉上隻有不屑。
    “無恥？”
    他冷哼一聲。
    “我們也可以高尚的，江白。”
    “而這個選擇，全在你自己。”
    “當然。”
    兩人身後，急於表現自己的程度探著身子，臉色猙獰，跟著補了一句。
    “甚至我可以讓人在你家裏搜出一些違禁毒品，這可是真的會死人的，江白。”
    聽到這裏。
    江白沉吟片刻，而後抬起頭。
    他示意吳小年給自己一根煙。
    而吳小年見狀，眼底劃過一抹喜色。
    這似乎意味著江白鬆動了。
    吳小年衝程度使了個眼色。
    程度便乖乖的上前遞煙，而後點燃。
    猛吸了兩口。
    隔著煙霧，江白打量著吳小年和邵毅兩人。
    “吳主任，我真的很好奇，你們費這麽大力氣，讓我去誣陷冷書記，到底是為了什麽？”
    “這與你無關，江白。”
    邵毅搶先說道。
    “你隻需要按照我們所說的去做，把冷俊山的罪名坐實。”
    “那麽你腳下的，就是一條通向權力巔峰的光明坦途。”
    “具體點。”
    江白盯著吳小年的臉，意味深長的道。
    “我不喜歡畫大餅。”
    “嗬。”
    此時，吳小年臉上泛起一絲不屑。
    “你終於還是認輸了啊江白。”
    “我以為你多清高呢。”
    “還算你有些腦子。”
    他看了邵毅一眼，這才接著說道。
    “首先，接下來的這批人事調整，副科必然有你一個位置。”
    “錢這東西你開個數，隻要不離譜我都可以答應你。”
    “不過我想你對這些東西並不感興趣。”
    說著，吳小年坐直了身子，豎起四根指頭。
    “這次副科提拔你下鄉鎮。”
    “隻要我和邵書記還在江山縣，四年，我保你四年後坐到人大主席的位置！”
    “人大主席？”
    江白眼底頓時溢出一抹訝異。
    “吳主任，這口氣開太大了吧？人大主席可是鄉鎮三把手的位置，含金量很高的正科。”
    “恐怕……你和邵書記都打不了這個包票。”
    “除非你們後麵還有……”
    “我們後麵沒有任何人！”
    吳小年頓時臉色一沉，壓低聲音道。
    “這件事兒做成了，四年，我和邵書記必有一個拿到縣長位置，怎麽不能給你一個人大主席？”
    說著，一旁的邵毅也跟著點了點頭。
    說完，整個審訊室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之中。
    江白不再說話。
    似乎拒絕了任何與外界的交流。
    在吳小年和邵毅兩人眼中。
    江白緊繃的身子突然放鬆下來。
    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接著他向後一靠，癱進椅子裏，仰麵朝著天花板，臉上漾開一種徹底釋懷的笑。
    “我已經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
    “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