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看到林小雅的瞬間。
    姚倩倩的確有被嚇到。
    但也就是瞬間的恐懼之後。
    她的驚恐便化作洶湧的心疼與憤怒。
    還有難以言喻的震驚。
    姚倩倩不由得轉頭看了江白一眼。
    那張始終波瀾不驚的麵容之下，究竟藏了一顆何其縝密與敏銳的心思。
    這些看似天馬行空的猜想，竟在江白抽絲剝繭的調查之下，被一一印證。
    “這就是傳說中的料事如神麽？”
    此時此刻，姚倩倩終於感受到了人與人，腦子與腦子的差距。
    同樣是經曆了同一件事情，可他怎麽能捕捉那麽多被忽略的細節？
    “你好，王姨。”
    江白禮貌地向王秀蓮打招呼。
    然而王秀蓮依舊是戒備心很重，隻是上下打量了江白一眼後，隻是謹慎點了點頭，示意他們進屋。
    這一幕，也讓江白十分慶幸王雙喜沒有離開，不然這家門他們真不一定進得去。
    “小雅，寫作業去。”
    似乎也注意到林小雅的確嚇到了姚倩倩，王秀蓮揮手驅趕到。
    但江白分明從王秀蓮的臉上，捕捉到了一絲痛苦。
    “不用，小女孩兒很乖呢。”
    姚倩倩搶先一步，親昵地摸了摸林小雅的腦袋，隨後拿出了自己提前買好的幾包零食，塞到了林小雅的懷中。
    “謝謝阿姨。”
    女孩仰起小臉，驚喜中帶著怯生生的自卑。
    那一黑一濁的眼眸，無聲地刺痛著在場每一個人的心。
    “阿姨，您不害怕我麽？”
    “不害怕，你長得這麽可愛，阿姨怎麽會害怕？喜歡還來不及呢！”
    姚倩倩拉著林小雅的小手走進了堂屋。
    而王秀蓮看到這一幕。
    非但沒有任何高興，反而臉上多了一抹不悅。
    “小雅，你過來。”
    進屋之後，王秀蓮主動把林小雅攬了過來，麵無表情地問道。
    “江委員，你這個時候過來，是要了解什麽情況麽？”
    “是的。”
    江白點頭。
    “王姨，我想要了解一些小雅的信息。”
    “小雅！？”
    頓時，王秀蓮眼底升起一抹警惕，她轉頭看了王雙喜一眼，語氣生硬。
    “小雅怎麽了？”
    “王姨，這個時候，我就不繞彎子了。”
    江白沉吟片刻，還是決定開門見山。
    “小雅臉上的傷，是人為造成的吧？”
    話音落下，王秀蓮的臉色瞬間變得相當難看，她語氣激動，音量陡然抬高。
    “你什麽意思？”
    她懷中的林小雅仿佛被觸發了什麽可怕的回憶，嘴唇開始劇烈顫抖，喃喃低語。
    “媽媽……我怕……”
    “不怕，媽媽在，媽媽在這兒……”
    王秀蓮抱緊了林小雅，話題還沒展開幾句，眼眶中卻已經有淚光在閃爍。
    “媽媽，我怕！！！”
    突然，林小雅像是失控一般，整個人身體突然不受控製的劇烈顫抖起來，尖叫著。
    而姚倩倩看到這一幕更是驚慌起身，手足無措。
    “不怕，小雅不怕，媽媽在這裏，媽媽在這裏！！！”
    豆大的淚珠簌簌砸落在地，王秀蓮已經無暇顧及江白等人，抱起林小雅站起身來。
    輕車熟路地倒出一枚白色的藥片，喂服之後，她一邊輕拍林小雅後背，一邊輕聲安撫。
    這是嚴重的應激反應。
    而這一幕。
    再次刺痛了江白和姚倩倩等人的內心。
    尤其是姚倩倩，望著可憐又無助的小女孩兒，她也跟著抹起眼淚來。
    王雙喜則是望著這一幕連連歎氣。
    良久，好不容易被王秀蓮哄下來的林小雅，已經進入淺睡狀態。
    這是鎮定藥劑的作用。
    此時，王秀蓮才有功夫轉頭，望著江白眼中已經充滿敵意。
    “領導，如果您沒有什麽事情的話，就請離開吧。”
    “小雅的傷，是她自己從樓上墜落造成的。”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王秀蓮的嘴唇分明在顫抖。
    而江白卻是麵無表情，反問一句。
    “王姨，您這樣的說辭，對得起林小雅麽？”
    “她所遭受的苦難，難道不應該讓施暴者付出應有的代價麽？”
    “什麽代價！？你告訴我什麽代價！！？？？”
    很突然的。
    王秀蓮就有些失控起來。
    如果不是怕驚醒懷中的林小雅，可能她現在早已嘶吼起來。
    她強壓著聲音，麵色激動，眼眸通紅。
    “領導，沒有用的，你說那些沒有用的，張一一是未成年，家裏還有背景，我們拿什麽跟她們鬥？”
    “你們快走吧，求求你們快走吧！！！”
    “但如果她在欺負你們家一一的時候已經滿14周歲了呢？”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江白麵露絲絲寒意。
    而王秀蓮明顯怔了一下。
    接著用力搖頭。
    “不可能，公安局的都說了，她是未成年，隻能調節。”
    “不試試怎麽知道？”
    “當然，你不需要關心這些。”
    江白嚐試放緩自己的語氣，一字一句道。
    “我是說，如果調查清楚張一一是改了年齡的話，那麽在審判她的時候，你們能否出庭作證，將林小雅遭受淩霸的過程如實交代。”
    江白話音落下，王秀蓮沉默了，她的眼中浮現出一抹迷茫。
    在之後的交談中，江白得知了事情的大概經過。
    當時同在一個班級的張一一喜歡一個男生，但那個男生喜歡的是林小雅。
    自此張一一對林小雅心生妒忌，數次欺負林小雅。
    在最後一次毆打中，隻是因為林小雅反抗了幾下，張一一便極為殘忍地用刀割破了林曉燕的左臉，並將一支鉛筆插入了林小雅的左眼。
    “天啊！！！”
    聽到這裏，姚倩倩的聲音都跟著顫抖起來。
    “什麽樣的家庭，才能教育出這樣的惡魔啊！！！”
    而江白聽著王秀蓮的敘述，再聯想著張一一白天時囂張的模樣。
    內心的怒火，也早已熊熊燃燒起來。
    接著說王秀蓮的敘述。
    事發之後，學校、派出所以及雙方家庭介入極為迅速，在事情蔓延開之前。
    林小雅被送到了醫院，派出所同時啟動調查。
    但三天後派出所告知王秀蓮，因張一一不滿14周歲，犯罪情節也不屬於情節極其惡劣的範疇，因此無法追究刑事責任和行政處罰。
    隻能進行調節。
    最初，在各方的威逼利誘下，王秀蓮接受了巨額的民事賠償。
    同時張一一的母親劉梅提出條件。
    如果王秀蓮同意讓林小雅轉校，並對這件事情守口如瓶，他們願意額外賠付二十萬元作為補償。
    “難道小雅的情況，不能鑒定為重傷麽？”
    姚倩倩忍不住問道，“如果是重傷，或許處罰會重一些。”
    “不能。”
    王秀蓮失神地搖了搖頭。
    “她的左眼矯正後還能有0.1的視力，達不到重傷級別。”
    “不過說這些都沒意義了。”
    王秀蓮說著，突然露出一個殘忍又詭異的笑。
    ……
    離開王秀蓮家後，又告別書記王雙喜。
    姚倩倩顯得心事重重。
    “江委員，真的，我第一次居然有想要殺人的衝動。”
    “那個張一一太可惡了，我從沒見過這麽惡毒的小孩子。”
    江白不語，他正在思考，王秀蓮敘述的內容，試圖找出關鍵點所在。
    “有個很有意思的點。”
    想著，江白突然抬起頭，望著姚倩倩說道。
    “什麽？”
    姚倩倩茫然地看著江白。
    “王秀蓮報案後，派出所用了三天時間，才告知他們張一一是未成年。”
    “調查張一一是不是未成年，需要這麽久麽？”
    聽著，姚倩倩頓時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老大，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這三天時間，就是他們修改年齡的時間。”
    “那現在的問題是，怎麽找到他們修改年齡的證據啊。”
    姚倩倩接話道。
    “這個的確是關鍵所在。”
    說著，江白雙手揉搓著自己疲憊的臉頰，看看時間，快十點了。
    “倒是有一個人……”
    想著，江白的腦海浮現出一個人影，又微微搖頭，自言自語道。
    “隻是我現在還不能確定，他到底會不會幫助我們。”
    說著，姚倩倩卻沒了聲音。
    江白猛地抬頭看去。
    隻見她怔怔地站在車頭前，望著雨刮器下壓著的一個牛皮紙信封。
    “老……老大……”
    姚倩倩手指著信封，艱難地轉過頭，滿臉震驚。
    “這……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