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塗的指尖微顫，卻還是硬著頭皮繼續往下吹。
    她深刻意識到自己半點沒繼承原主那出眾的音律天賦。
    前段時間死記硬背學會的《小星星》，也隻夠勉強入耳的水準。
    至於原主曾爛熟於心的那些曲子，如今她能磕磕絆絆記全指法、吹完整段，已是極限。
    可到底為什麽會難聽到這個地步，連她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大概，這就是有無天賦的區別吧。
    “噗噗噗噗——”
    指尖流轉的靈氣裹著笛聲往外冒，高音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低音似在磨菜刀，刺耳得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雖然魔音入耳，但海麵上還是泛起層層詭異的漣漪，連風都帶著幾分躁動。
    她心頭一緊，隱約感覺海裏有東西正往這邊遊。
    以她這半吊子水平，應該不至於引來什麽厲害的東西吧？
    嘩——
    半顆腦袋突然從她腳邊的礁石旁冒了出來。
    陸清塗嚇了一跳，立即停下了對自己耳朵的摧殘。
    對方隻露出頭頂和一雙眼睛，額前碎發貼在皮膚上，辨不出男女。
    隻看見那一頭白色大波浪的長發浮在海麵，淺藍的瞳孔像浸了海水的琉璃，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目光裏帶著幾分探究。
    陸清塗定了定神，扯出個自然的微笑：“朋友你好。”
    對方把下半張臉也抬出水麵，露出一張絕世容顏，語氣卻十分不禮貌：“你吹的曲子很難聽。”
    “……”陸清塗嘴角的笑僵了一瞬。
    還是被他聽到了啊，好想殺人滅口。
    她的目光在對方臉上停留了幾秒，這人把整個腦袋露出來後，模樣依舊雌雄難辨。
    但聲音裏的少年氣很明顯，能確定是男生。
    陸清塗抿了抿唇，終究沒反駁。
    輕輕轉了轉手中的笛子，話鋒一轉：“這位朋友，是鮫人？”
    對方麵不改色：“純路人。”
    “……”
    什麽路人，哪有路！
    明明是個海人！
    要不是他左眼下方閃著珠光的鱗片，她差點就信他是純路人了。
    正如她所說，出門在外，很少有人會承認自己的身份。
    她也不糾結對方的答案，像是隨意的問道：“那你怎麽會在這裏？”
    “遊泳。”他伸手指了指陸清塗手裏的笛子，“還有，你吹得真的很難聽。”
    陸清塗：“……”
    是有種說法是，一些海妖擁有著完美的嗓音，對音律也是非常的挑剔。
    能把他吸引出來吐槽自己，陸清塗覺得這也是種本事。
    她把自己的笛子收了起來，臉上露出一抹微笑，再次轉移話題，“那請問，往哪邊遊能到岸上？”
    對方沒說話，隻是抬手給她指了個方向。
    陸清塗對他抱了抱拳，“多謝。”
    她抽出自己的劍，二話不說，禦劍起飛，朝著他說的方向飛去。
    獨留他一個人還在海上遊泳。
    少年望著陸清塗飛走的背影，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好奇怪的人類。
    吹這麽難聽的曲子挑釁他，隻是為了讓他指路？
    …
    禦劍飛行非常消耗靈力，所以一開始陸清塗沒有貿然禦劍去找方向。
    如今得了一個方向就正好試試。
    好在那個疑似鮫人的遊泳健將並沒有騙她。
    沒過多久陸清塗就看到了一片海灘，隱約還看到海灘上站了一個人，有點眼熟。
    陸清塗直接衝刺過去，將劍收起來，穩穩落在海灘上，跟他打了個照麵。
    齊腰的白色大波浪換成了幹爽的狀態，耳邊別著枚海螺發飾，又增添了幾分美感。
    淡藍色的衣衫被海風吹起，層層疊疊，十分華麗，顏色和他那淺藍色瞳孔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他臉上的鱗片不見了，露出光潔的皮膚，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幾分冷意。
    “喲朋友，你速度比我還快啊。”陸清塗照常跟他打了個招呼。
    對方明顯愣了一下。
    隨即順著她的話說：“是你太慢了。”
    陸清塗不置可否。
    見她不說話，他又不著痕跡地問道：“你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
    陸清塗瞥了他一眼，“進秘境還能是為了什麽？當然是來找寶貝的啊！”
    對方眯了眯眼睛，“那你找到了嗎？”
    陸清塗彎腰擰了一把自己的裙邊，剛才站在那塊礁石上，裙子都濕了一大半。
    “沒呢，我剛來。”
    她補充道：“說起來還真是謝謝你呢，不然我還困在那塊石頭上，這秘境針對我。”
    男人不說話了。
    “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陸清塗熟絡的詢問著。
    他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吐出兩個字，“海離。”
    陸清塗擰著裙擺的動作頓了頓，腦海裏瞬間蹦出隻棕灰色、圓滾滾，長得像土撥鼠似的小家夥。
    她看這男人長得不像海狸，像美人魚。
    “我叫陸清塗。”她也大方介紹著自己。
    海離瞄了她一眼，又沒說話。
    陸清塗又問：“你在這裏等什麽？”
    海離：“什麽也沒等。”
    陸清塗：“一個人來的？”
    海離：“嗯。”
    陸清塗：“沒有同伴嗎？”
    海離：“沒有。”
    陸清塗：“你是哪個門派的？”
    海離：“無門無派。”
    陸清塗：“你知道鮫人珠嗎？”
    海離：“知……”
    脫口而出的一個字，讓海離瞬間反應過來，閉上了嘴巴。
    看向陸清塗的眼神帶著幾分果然如此的審視。
    她就是衝著鮫人珠來的！
    陸清塗在心裏嘖了一聲。
    差一點就套出來了！
    不過說真的，有些海妖是真單純，幾乎有問必答，但警惕心也夠強，反應過來就立馬收了口。
    她裝作沒注意到他看自己的眼神，“朋友，鮫人珠現世的事兒早就傳開了，來這秘境的人十有八九都是衝這個來的，咱們不如交換下信息？”
    “你想知道什麽信息？”海離沒有直接拒絕她。
    “那東西到底是什麽？”陸清塗好奇地問道。
    她所有的消息都來源於靈訊玉簡上別人的回複，實際上對鮫人珠一無所知。
    “嗬……”海離冷笑了一聲，“你連是什麽都不知道，就敢來這裏搶？”
    陸清塗正想拍拍馬屁，從他嘴裏套點消息出來。
    不遠處忽然衝出來一群人，還帶著一道熟悉的聲音，“陸清塗？！”
    陸清塗：“……”
    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