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們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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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鈴鈴——
突然響起的鈴聲打斷了聞裕昌的愁緒,他接起電話,是侯書記打來的。
“老聞,你還沒休息吧?”侯書記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
“還沒有。有什麽要緊的事?”
聞裕昌的心提了上來,上午差一點被巡查隊搜家,難道事情還要再生變故?
侯書記聽出老聞的緊張,寬和地笑著,“老聞,你別緊張。是交接財產的事。”
聞裕昌鬆了口氣。
“侯書記,您說,我聽著呢。”
“市委這邊已經審核過了,明天直接到中央銀行去就行,包括工廠的交接,明天都直接在那裏辦了,別耽誤你們接下來的安排。”
侯書記說著,忍不住將煙圈吐了出來。
上午卸了一個巡邏隊長的職務,回到辦公室就一直在開會。
等一天的工作結束,已經是晚上七點半。
侯書記回到家,隻覺得口幹舌燥,簡單吃了點晚飯,連忙給老聞打電話。
大侄子已經走了,聞家這時候去大西北,也算有個照應。
侯書記揉了揉額角,想到姐姐的叮囑,忍不住多嘴一句,“老聞,政審材料這一塊,你準備把哪個女兒的資料交上去?”
想到今天在聞家門口,碰到的截然不同的兩個姑娘,侯書記下意識地更看好聞熹一點。
但願老聞也是這麽想的。
電話這頭的聞裕昌沉默下來。
一開始,這門婚事是留給聞然的。
他那時候覺得聞熹畢竟小兩歲,姐姐都沒結婚,她搶在前頭不合適。
但如今的聞家,隻剩他和聞熹兩人相依為命。
很快就將一無所有的聞家,哪裏還有資格和宋家談退婚。
宋家認下了這門婚事,對聞家來說,已經是天大的喜事,根本輪不到自己挑挑揀揀。
電話兩端默契地沉默下來。
侯書記在等聞裕昌的答複,聞裕昌滿心悵然,看著空空蕩蕩的聞家,有一種賣女求榮的荒誕感。
“聞熹。”
聞裕昌閉了閉眼,下定了某種決心。
電話那頭,侯書記的煙燃到最後,總算皆大歡喜。
大侄子還沒和聞熹相處過,自然不知道這個姑娘的好。
現在拒婚,不過是年輕人的一時衝動。
侯書記這麽想著,對聞裕昌說道,“老聞,明早來銀行之前,把政審材料寄到肅州去吧。”
“有紅色慈善家這層身份,孩子的婚事不會有問題。”
“隻要政審通過了,結婚的批示很快就會下來,到時候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你在肅州那邊,也算有個照應。”
“清延雖然臉臭脾氣硬,但是個可靠的孩子,你大可以放心。”
聞裕昌點頭應是。
掛了電話之後,聞裕昌從最下麵的抽屜裏,把那份隻剩名字沒填的資料拿出來。
看了半晌,直到自己的眼睛都酸了,客廳響起整點的報鳴聲,聞裕昌才驚覺已經十一點了。
他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腕,寫下聞熹的名字,將材料放回牛皮紙袋裏,準備明天一早,就去郵政局將這些材料寄走。
熹熹,爸爸這是為你好。
聞裕昌在心裏輕輕地說。
第二天,聞裕昌幾乎一夜沒睡,睜開眼時,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今天還有很重要的事情。
父女倆從郵政局出來,直奔中央銀行。
“爸,你剛才寄走的是什麽?”
聞熹那會兒在和工作人員谘詢從寧市往肅州郵寄東西,需要多長時間和多少郵費,餘光瞥見父親寄走了一個挺大的牛皮袋子。
聞裕昌一滯,眼神下移,不敢和聞熹相迎。
“熹熹,那是你的政審材料。”
“政審材料?”聞熹重複了一遍,很快反應過來。
“爸,是和宋家的婚約嗎?”
“我們不需要。”
出乎聞裕昌意料的,聞熹沒生氣,沒大吵大鬧,隻是冷靜的,平鋪直敘地表示拒絕。
這讓正在想著怎麽滅火的聞裕昌愣住了。
“熹熹,你不生氣?”
聞裕昌奇怪的問。
這孩子打小就聰明,知道槍打出頭鳥的道理,所以任何事情都是點到為止,絕不主動出頭。
聞熹搖頭,“爸,我不生氣。”
“我知道您的一片苦心,擔心我們接下來過得不好,所以想盡辦法給我們周全後路,對不對?”
聞熹拉過父親的手,決定將自己的想法掰開,揉碎了跟他一次性說明白。
“我不是姐姐,我不需要一紙婚約來保障我餘生的高枕無憂。”
“聞家捐出家產,就足以換得一個安身立命的機會,這對我們來說,就夠了。”
“建設大西北,用我們所學所會,建設國家,發光發亮,就一定能夠越過越好。”
聞熹說著,語氣裏不自覺帶上一絲悵然,“婚姻未必就是保險。”
您和媽風雨同舟了二十多年,最後還不是落得個分道揚鑣的下場。
更遑論我和宋家這盲婚啞嫁的一紙婚約。
撇開自己不談,聞熹直覺,宋家那位結婚對象也不滿意這門婚事。
從知道兩人要結婚到現在,自己這個“未婚夫”從頭到尾就沒出現過,不是嗎?
這種行為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拒絕。
聞熹看得很明白。
重活一世,逃離了王家那個人間煉獄,聞熹隻想珍惜當下,好好生活下去。
至於其他這些紛紛擾擾,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吧。
“但是熹熹,爸已經把材料寄走了,侯書記說,宋家的政審材料已經到部隊上了,隻要通過審核,你們的結婚報告就能批複。”
聞熹深吸一口氣,“那這次去大西北,我親口和宋營長說明白。”
“強扭的瓜不甜,爸,你信我。”聞熹看著父親的眼睛,聲音輕柔,語氣堅定地說道。
這時候的聞熹還不知道,自己一顆看似無堅不摧的心,會被宋清延步步攻陷。
多年以後,她和宋清延窩在沙發上,小心眼的男人突然翻起舊賬,怪模怪樣地學著聞熹當年一臉正氣拒婚的模樣。
聞熹毫不客氣地一把擰在男人的腰上,兩人鬧成一團,笑聲回蕩在房間裏。
“熹熹,有的時候你要相信,老人家的話還真是為了你好。”
男人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模樣簡直欠打,看著手指上已經取不下來的結婚戒指,聞熹不得不承認,宋清延這個狗男人說得沒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