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子哥，你沒事吧……”
    栓子差點被嚇瘋了，那一瞬間他連爹娘把他埋在哪兒都想好了，爹娘一定會哭天喊地，唯一的獨苗苗就這麽去了，是他不孝……
    好在有驚無險，看著那條花斑大蛇，栓子心有餘悸道：“盛招娣，你是不是偷偷跟什麽世外高人，學了絕世武功啊。”
    “剛才你是怎麽咻的一下抓住這條蛇的？”
    栓子眼睛裏的敵意早就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對盛其禎手上真功夫的好奇。
    盛其禎將蛇放進背簍，沒好氣道：“快點給我摘楊梅，少囉嗦。”
    四個小孩也學著二丫用木棍子老老實實地“打草驚蛇”，生怕又有一條竄出來爬身上。
    籮筐裏裝不下，他們便用把衣服脫下來兜著走。
    下山時，盛其禎還摘了不少蒲公英、馬齒莧和苦苣，打算明日擺攤把這個作為添頭賣出去。
    一行人下山時，發現山腳下鬧哄哄的，幾個婦人圍著大伯娘，大伯娘的臉色不太好，在瞧見盛其禎時，眼睛一亮，臉上露出笑容：“招娣，你終於回來了。快些向嬸子們道歉，說你不是有意打傷栓子和石頭他們的。”
    盛其禎眯起眼睛看向栓子：“是你幹的？”
    栓子嚇得一激靈，糟糕，忘記之前讓黑蛋去找盛大娘了，他趕緊給躲在後頭的黑蛋使眼色，希望他能及時收手。
    奈何黑蛋看不懂，以為他是想讓自己繼續使壞，於是指著盛其禎大喊：“就是她，她用石頭砸我們，不讓我摘果子吃，還說那一片山頭都是她的。”
    盛其禎：“……”
    大伯娘不讚同道：“招娣，我知道你之前因為婚事和家裏鬧了不愉快，可這些嬸子們沒得罪你啊，你何必對那麽小的孩子下手呢？怪我憐惜你早早沒了娘，怕你覺得不自在，沒教你禮數。”
    “如今認錯也不晚，幾個嬸娘們都是大度人，你跟她們賠禮道歉，這事兒就過去了。”
    “憑什麽？若是道歉有用，那我偷雞摸狗隻需要道個歉就行了。”
    栓子娘在村裏潑辣慣了，聽黑蛋說自家寶貝獨苗苗被一個黃毛丫頭欺負，若不是地裏活兒要幹，她早就衝上山算賬，現在逮個正著，根本不會善罷甘休。
    栓子期期艾艾走到周氏身邊說：“阿娘，不是這樣的……”
    他聲音比蚊子還小，一堆嬸子看著他，好麵子的本性令他不好當眾說出自己幹的壞事。
    周氏橫眉冷眼：“你別管，老娘還能被一個小丫頭欺負了去。以前看她可憐村裏人對她多有照拂，沒想到有些人從根子上就是壞的，竟然恩將仇報。兒子，你大聲說自己哪裏受傷了，讓盛大丫賠錢！”
    “沒想到招娣這麽壞，難怪爹娘死的早，說不準就是被克死的。”
    “都說她在家中不敬爺奶，打傷大伯，咱們管不了家事，還管不了村裏孩子被欺負嗎？這事絕不能姑息。”
    盛招娣聽著你一我一語把她推到風口浪尖，而大伯娘唇角那得意的笑幾乎要忍不住了，她也跟著笑出聲，隻是笑意不達眼底。
    “栓子，你是自己說，還是我動手呢？”
    盛其禎在背簍裏掏啊掏，見她動作，栓子心道不好，這短短半日他算是見識到這人能動手絕不動口的威力了。
    周氏還在罵，一條滑溜溜的東西忽然飛到身上，和死不瞑目的蛇腦袋對上，她嚇得尖叫起來，魂都要飛了，若不是旁邊婦人說“這是死蛇”，她險些要去見菩薩。
    盛其禎拍了拍手，冷笑：“你兒子先是帶著一群孩子說不讓我和二妹摘果子，罵我喪門星。隨後又在我們的必經之路上扔石頭想砸死我們，我不計前嫌，在栓子差點被蛇咬的時候，出手殺蛇，到底是誰恩將仇報？”
    她笑得諷刺，周氏被嘲諷得麵上無光，半信半疑看向兒子，栓子臉上心虛得很明顯，撒腿就想跑，周氏頓時臉色青白，把人揪住：“回頭跟你算賬。”
    周氏福至心靈，瞪向一直看戲的盛大伯娘：“你一直把我們當槍使呢？老娘撕了你這長舌婦！”
    怒氣上湧，她也不怕了，抄起蛇屍就朝著盛大伯娘打過去，兩人扭打在了一處，大伯娘在家中甚少做農活，力氣自然比不上周氏，沒幾下就被按到在地，頭發散亂。
    男人們聞聲趕來，將兩人分開。
    周氏倒是個能屈能伸的，她對盛其禎別扭道：“是我聽信小人之言誤會你了，你是個好姑娘。聽說你在鎮上做買賣？若有幫得上忙的，盡管開口。”
    臨走了，她還對盛大伯娘啐一口：“我呸，沒見過你這麽毒的，成日裏針對小輩，你這種人遲早要完蛋。”
    盛大伯娘被打得也冒火：“自己蠢，怪得了我？我不過就是隨口說了兩句，你自己當真了。難怪一輩子就是泥腿子的命，你和你那個跛子男人，一輩子都隻能在泥地裏刨食。”
    這話不可謂不誅心，周氏被同族人拉走時還在用眼神剮盛大娘，等人都走後，盛大伯不耐道：“消停點，你還嫌不夠丟人呢。”
    他剛才被其他人像看猴子一樣，自持與村裏人身價不同，不喜與人論口舌，這會兒憋著氣呢，強忍著怒意對盛其禎說：“招娣，你也少惹你大伯娘，蒼蠅不叮無縫蛋，你不惹事，你大伯娘怎麽會想著讓你道歉息事寧人呢？”
    盛其禎不給他麵子，似笑非笑：“大伯，你的意思，大伯娘是蒼蠅托生的咯，難怪啊。”
    一場鬧劇過後，杏花村又恢複往日的寧靜，晚飯是蛇羹，周氏打完之後想起蛇被砸得皮肉翻滾，她直接處理做好了送了過來。
    栓子站在盛家院門口小聲說：“我娘同意我明日跟著你出攤。”
    周氏踹他一腳，他才扭扭捏捏道：“對不起。”
    說完就跑走了。
    盛其禎吃著大碗蛇羹，在大伯娘想夾蛇肉時，冷不丁道：“大伯娘，你就不怕這肉裏有毒嗎？”
    大伯娘手一抖，僵硬笑道：“什麽意思？”
    盛其禎露出笑：“我在想是不是要把你毒死，才能讓你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