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章 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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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神,又叫幫兵、拉馬、跨海、三海、營生。
    鼓叫文王鼓,鞭子叫武王鞭,也有叫趕神鞭的。
    請仙的儀式需要二神執鼓打鞭,邊敲邊唱!
    鼓的內側弦掛著一串大錢和倆鈴鐺,敲打的時候,會發出銅錢碰撞的聲響。
    "咚當當"
    二神敲著鼓,拉長了音,唱了起來。
    這個二神姓馬,大家都叫他馬師傅。
    別看二神是伺候大神的,但現在二神賺的錢,可比一般大神多多了!
    聽著唱詞,我情不自禁的抬起雙腳,腳角點著地,不停的抖腿。
    這個過程中,我頭腦是非常清醒的。
    隻是聽著鼓聲,身體本能的想動,這種感覺就像是,到了夜店聽著DJ嗨曲,忍不住想搖頭晃腦。
    第一段請神詞是請胡家的。
    所謂一請胡,二請黃,三請蛇蟒,之後才是清風,再請一下外五行的仙家。
    也有不是按這個順序的,比如鬼家當教主,也就是所謂的陰堂口(鬼堂子)。
    “哪位老仙家來了啊?”鼓聲停了,馬師傅笑著問我。
    我當時什麽感覺也沒有,但雙腳還在一直顛!
    馬師傅又問了幾句,見我不吭聲,他笑著說:“老仙家?要不要幫兵再給您老唱一段啊?”
    “唱吧!”我也沒不好意思,畢竟錢都花了。
    “好嘞!”馬師傅也不囉嗦,又繼續敲唱了起來。
    很快,又一段請神詞唱完了。
    “是哪位老仙家來了啊?”
    “我不知道啊。”我當時就感覺胸口熱乎乎的,身上很沉很沉,像背著塊大石頭。
    “仙家在身上呐,不然手腳不能抖,心裏感應到啥就說啥,別猶豫別遲疑!說啥就是啥!”這時,我聽見了大神楊師傅的聲音。
    “對!老仙家,您老金口玉牙!說啥是啥!”馬師傅諂媚的說道。
    這時,我心裏突然閃過三個字。
    “胡天龍!”
    “好!原來是胡天龍老仙家來了啊!您老要不要迎迎風去去寒啊?”
    “不用!”
    “好!天龍老仙家就是痛快啊!敢問您老!是譚門寶府小弟馬的什麽人啊?”馬師傅問。
    “掌堂教主。”
    這四個字,我感覺的清清楚楚,就像有人在我心裏直接說話一樣!
    “原來是教主啊,失敬失敬,那我們先點點胡家兵將?您老看行嗎?”
    我說行,馬師傅笑著應下,繼續敲鼓唱詞。
    很快,請胡家兵將的詞唱完了,開始報仙家名。
    被教主附體後,我心竅像是通了,報名的過程很順利!
    心裏告訴我什麽名字,我就說什麽名字。
    胡天剛、胡天霸、胡天樂、胡小樂、胡翠英、胡翠花、胡金花、胡銀花......胡家兵將,我足足說了30多位!
    然後到了黃家,馬師傅又一次敲唱了起來!
    詞有些區別,我記不住了,反正調是一個調。
    報黃家的時候,過程更順利了,黃家仙性格直爽,辦事痛快,報名自然也快。
    黃天霸、黃天罡、黃天龍、黃天祥、黃小虎、黃小花、黃金花......我一口氣說了一大堆仙家的名!
    之後輪到請常蟒仙。
    與胡黃仙家不同,常蟒仙一共沒報多少位。
    不是不能請,而是楊師傅說先不讓上堂太多。
    常蟒屬陰,和鬼仙差不多,我剛立堂口,一口氣上堂的多了,說我身體容易難受。
    我當時也不懂,自然是聽立堂師傅的。
    然後到了清風,也就是鬼仙!!
    這個唱詞的調就不同了,馬師傅唱的時候帶著哭腔!
    “老悲王,您死的早死的冤哎~~~”
    出馬堂口想要穩定,鬼仙是重中之重!
    馬師傅唱完詞,我感覺像掉進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窖裏,後背冷颼颼的,往外直冒涼氣。
    “來的是哪位老仙家啊?”
    我閉著眼,眼前浮現出一道身影,是一個扛槍的瘦老頭,槍是那種打獵的老土槍,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布衣。
    就像照片似的,我看的清清楚楚!
    我心裏也出現了他的名字。
    “譚戰國。”
    “和弟馬是什麽關係?”
    “他太爺爺輩的。”
    “敢問您老,您是怎麽死的?”
    “殺鬼子時候,戰死的。”
    這個譚戰國,也成了我堂口的悲王。
    之後我還見到了我叔叔、我二大爺、我親姐姐,他們都上了我的堂口。
    之後立各個教主、堂主、護身報馬、悲王等堂口的職位。
    然後二神敲鼓請掌堂教主,問譚門寶府的堂規,也就是我以後需要遵守的規矩。
    我家教主對我是真好,壓根沒給我立規矩,想讓我無拘無束的活著。
    唯獨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半年內,必須要積累十次小功德和三次大功德才行,什麽原因也沒說。
    心裏告訴完我這些事後,掌堂教主就離開了,多餘的廢話一點沒有。
    就這樣,請神的儀式就結束了。
    我感覺身輕如燕,像是脫下了一個大包袱。
    我問楊師傅,積累十次小功德,三次大功德是幹什麽?
    楊師傅說他也不知道,讓我叨咕叨咕,回頭讓老仙給我托夢。
    我當時也沒多想,二神給我拿了袋金元寶,我和他離開了院子,在小路邊上燒了。
    這叫送神!
    請神過程中,來了許多仙家和鬼,上堂口的不用管,沒上堂口的得給人家送路費,讓他們回去。
    沒有這一步,之後很容易鬧小毛病。
    之後寫堂單額外花了100塊。
    在楊師傅的店裏買了香爐碗、貢香、兩個紅色的供燈、水杯、五雙紅筷子、五個酒杯,我就坐車回了家。
    這一夜,我睡的那叫一個舒服,沒做夢。
    第二天早上七點我就醒了,臉也沒洗,就出門買供品去了。
    按照規矩,今天要上大供。
    家裏有個舊的電視櫃,前房主留下的,我用這櫃子當供桌,牆上釘根釘子,把紅堂單掛在了電視櫃上麵。
    鯉魚、燒雞、豬頭肉、5個雞蛋、三種水果每種5個、25個圓饅頭、5杯白酒、一瓶水果罐頭。
    新的香爐碗裏,我倒上了小米。
    第一次上香,我小心翼翼的,一共12根,出馬裏的滿堂香。
    我記得很清楚,我當時站在堂口前說:“有錢沒錢,我都會供你們一輩子。”
    然後雙手合十的拜了拜。
    不為其他,就是在我不知道他們存在的時候,他們一直默默在保護我,沒讓仇仙害了我。
    這時,我後背突然酥麻了下,我知道,這是他們在給我回應。
    我把出堂口的過程,還有需要積累功德的事,都告訴了王成雪。
    經過最近一段時間的閑聊,我倆關係挺不錯的。
    王成雪也替我高興,積累功德的事幫我問了她媽。
    劉姨說積累功德,就是讓我給人看事瞧病。
    至於為什麽要這麽做,她家老仙不告訴她,說天機不可泄露。
    這我就無奈了。
    供堂口的第三天,我女友回來取衣服,那天我沒在家,她見到牆上掛著的紅堂單,嚇得夠嗆,打電話給我一頓罵。
    也如最初說的那樣,我倆分手了,互刪了微信。
    挺惋惜的,畢竟在一起這麽久了,祝她以後能幸福吧。
    之後的半個月,我沒什麽特殊的感覺,整個人很輕鬆,與普通人沒什麽兩樣,就是奇奇怪怪的夢多了一些,很多還記不住。
    我有個發小,名叫常大力,從老家來哈爾濱辦點事,順道來看我一眼。
    我本來想著直接去串店,但他說下午吃的晚還不餓,要來我家聊會天,晚點在去吃飯。
    巧合之下,他也成了我的第一個香客。
    我這房子是一室一廳的老破小,八樓頂我在七樓,買了也沒裝修,衛生間都不能洗澡,簡陋的很。
    晚上7點,常大力氣喘籲籲上了樓。
    他大大咧咧進了屋,見到牆上掛著的紅堂單後,愣了好半晌,問我什麽情況!
    我笑了笑,說了前陣子出馬的事。
    聽說我出馬了,常大力激動壞了,他走到紅堂單前,雙手合十拜了三拜。
    那腰彎的,幾乎達到了90度角!
    “哥,這樣拜行不?”常大力呲出兩顆大齙牙,瞅了我一眼。
    我愣了下,點頭說行。
    “哥,那你現在能看事不?!”常大力搓了搓手,一臉期待的看著我。
    “不知道啊,我還沒看過啊。”
    “你給我瞅瞅姻緣唄!看看我啥時候能碰到我的真命天女!哥!”
    常大力舔了舔兩顆齙牙,在他的軟磨硬泡下,我決定放手一試。
    反正是我哥們,看不準也不怕。
    我讓他進臥室等我,家裏客廳沒地方坐,當時連個桌子也沒有,我吃飯都在電腦桌前吃。
    把老仙請回家後,我一共上了兩次香。
    上大供一次,初一一次,這是第三次。
    看事的時候需要插幾根香我不知道,所以還是老規矩,直接插12根,滿堂香。
    上完香,我雙手合十拜了拜,深吸了口氣,就進了屋。
    “哥!行了嗎?”常大力期待的看向我。
    “你別急,等等,我找找感覺。”我坐到床邊,衝他揮了揮手,閉上雙眼。
    回想前陣子搬杆子時候的場景,等待仙家心裏給我感應。
    常大力安安靜靜坐在床邊的小沙發上,屋子裏一點動靜也沒有。
    但不行!
    我等了半天,還是沒什麽靈感。
    “哥,你來感覺了嗎?”
    “沒有,你等等。”我把臥室的燈給關了。
    想著屋子裏如果黑點,是不是感應就能來了。
    等了一會,我還是沒什麽感覺,但卻打了個哈欠。
    “哥你別困啊!”
    “沒困,哈氣~~~”
    我又打了個哈欠,是張嘴吸氣好幾秒的那種,眼淚也不自覺流了下來。
    前陣子竄竅的時候,我每天都會打哈欠流眼淚,一打就是幾十分鍾,早習慣了!
    我知道這是仙家來了,附體在身上了。
    我心裏不斷嘀咕:仙家啊,你們誰來了?給點感應啊,我這兄弟問姻緣。
    我心裏沒話,腦袋裏空空的,眼前也沒任何影像,就是止不住的打哈欠!
    大概過了3分鍾,常大力忍不住又問我:“哥,行了嗎?”
    “等會,你別急啊。”剛說完,我心頭突然湧上一股感覺。
    他是晚婚命,四年內壓根沒正緣,現在不處對象最好!
    我一時間分不清楚,這是仙家給的感應,還是我自己的想法!
    很多帶緣分的朋友都清楚,剛開始算卦的時候,總會傻傻的分不清是自己想的,還是仙家給的感應。
    見我睜開眼,常大力小聲問:“峰哥,咋樣啊?老仙告訴你了嗎?”
    我皺著眉,深深看了常大力一眼。
    我這兄弟五官很普通,最影響他顏值的,是他有兩顆標誌性的齙牙。
    發育期時候門牙長歪了,家裏舍不得花錢帶牙套,他自己還老往外舔,最後小齙牙舔成了大齙牙!
    “你這姻緣啊!最好是先別處。”
    “啊?那啥時候能處啊?!”常大力可憐巴巴的看著我。
    剛才我感應到四年的事,我壓根就沒提,一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讓人四年不處對象,這不扯犢子麽?!
    “這個!得等一陣子,具體得多久我也不知道。”
    “啊?這不行啊哥!你幫我想想辦法啊!”
    看他那眼神,我覺得都快哭了。
    五官普通的齙牙,還沒穩定工作,原生家庭也很一般,實話實說,挺難找到合適的女孩。
    雖然我倆是好兄弟吧,但這就是事實!
    “辦法?我這......”我皺著眉,撓了撓頭。
    合婚、催桃花法事、擺招桃花陣法的那些東西,我壓根就不會!
    “哥!你想想辦法!求你了!幫我求求你家老仙!”常大力雙手合十,放在腦門上,不停衝我拜啊。
    “你別鬧!咱倆這關係!能幫我不就幫了嗎?”
    這是實話,我對朋友兄弟一向講義氣,屬於兩肋插刀的類型。
    常大力又要說什麽,我突然愣了下。
    “你等等!”我拿出手機,翻開了相冊。
    果然。
    被我找到一張桃花符的相片!
    給我立堂口的楊師傅,他算卦桌子上鋪了層透明的橡膠墊,橡膠墊下麵就壓著各種符的相片,有開運符、招財符、抓酒符等等,其中就有桃花符!
    我這個人太愛學習了,所以當時都拍下來了!
    可問題是,什麽口訣也沒有,我畫出的符能好使嗎?
    常大力探過腦袋,看到了我手機上的桃花符:“哥!你給我畫一個唄!”
    “畫是行!畫出來好不好使不知道啊!”
    “沒事!試試唄!怕啥?”
    “也是。”
    能好使最好,不好使就當畫著玩了唄!
    當時我家裏連張黃符紙也沒有!
    無奈下,我把一張A4的白紙撕了,在上麵畫的!
    我右手大拇指有傷,寫字不怎麽好看,畫符也是扭扭捏捏的,但絕對沒畫錯!
    “應該行了。”我滿意的點點頭,腦海裏突然閃過三個字。
    吹口氣!
    “吹氣?”
    我突然想到,給我立堂口的楊師傅,他畫符或是給小葫蘆、五帝錢加持時,都會吹一口氣。
    美名其曰:這是一口仙氣!
    這應該是仙家提醒我,需要吹口氣加持一下!
    吹口氣而已,又不是什麽難事!
    我衝著畫好的桃花符一頓吹!
    或者說,我這根本就不是吹氣,而是用力的哈氣了!
    “哥,你幹啥呢?”常大力瞪大了眼,看的一臉懵逼。
    “別bb!幫你開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