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是酒杯碎裂的聲音。
    方知曉錯愕抬頭，自己眼前被手臂擋住，鮮紅色的血液正順著手臂往下流，一滴一滴，染紅了方知曉的雙眼。
    “你……”方知曉視線緩緩轉向一側，瞳孔在顫抖，她趕緊拉過楊彥昀的手臂查看，玻璃渣還沾在手臂上。
    她趕緊拿起桌上的紙擦了擦皮膚上的玻璃渣，甚至都不敢用力去按壓止血。
    “別擔心。”楊彥昀扯了幾張紙，按壓止血，白色的衛生紙瞬間浸透成紅色。
    方知曉皺眉，有些自責地看著楊彥昀：“對不起……”
    楊彥昀則是露出一個溫柔的笑，眼神堅定且有力量，“我沒事。”
    “彥昀，你……這……”鄧秀萍心疼，“酒店有沒有急救箱啊，打電話問問服務員，還是去醫院包紮一下……？”
    “不就一點小傷口，至於去醫院嗎。”劉毅吹胡子瞪眼，渾不在意還陰陽怪氣，“富貴人家就是細皮嫩肉。”
    “舅舅！你別太過分！”方知曉眼裏布滿血絲，瞪著劉毅，眼神裏有怨恨也有氣惱，更多的是對自己處境的無助。
    “我是你舅舅！養了你三年！你就是這麽跟我說話的？！”劉毅昂著頭，高傲又不滿。
    “夠了！！！”一直沉默的鄧秀萍用力拍了好幾下桌，“好好的一頓家宴搞成現在這樣！”
    劉毅不服氣地撇過頭。
    何秋蘭挽著劉毅的手臂，畏畏縮縮。
    劉子柯像一個沒事人，甚至打開了手機遊戲。
    劉毅的小女兒劉樂月低著頭，瑟瑟發抖。
    “外婆，我們吃好了，先走了。”方知曉拉起楊彥昀的手臂，準備離席。
    她不想外婆為難，就這樣離開是最好的選擇，“我們先去藥店，如果嚴重就去醫院。”
    “不急。”楊彥昀手掌撫上方知曉的手，溫暖有力。
    方知曉愕然回頭。
    “外婆放心，別人有的知曉都會有。”楊彥昀先是禮貌地看了眼鄧秀萍，接著看向劉毅的眼神凜冽起來。
    “包廂裏有監控，舅舅剛才扔酒杯打傷人，我要報警。”楊彥昀輕輕抬眸看了眼房間角落裏的監控，而後從容地拿出手機。
    “嚇唬誰呢！”劉毅一點不怕，輕蔑掃了眼楊彥昀。
    楊彥昀沒有多和劉毅說一句，直接撥通了報警電話：“您好，我要報警，有人故意傷人，在星辰國際酒店520包廂，對，好，謝謝。”
    打完電話，楊彥昀淡然地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接著撥通了酒店前台：“您好，麻煩給520包廂送一個藥箱，謝謝。”
    掛完兩個電話，在場的人才緩過神和確信，楊彥昀竟然真的報警了？！
    方知曉也愣了，她沒有想到，楊彥昀會真的報警。
    劉毅見楊彥昀認真的神色，心裏發毛，而後有點發慌，不可置信問：“你……真的報警了？”
    楊彥昀微笑點頭，很善意地提醒：“舅舅如果現在離開，是逃跑，會加重罪名。建議您還是留在這裏和我一起等警察來比較好。”
    劉毅聞言，眼瞳都呆滯了一瞬，而後身子一顫，差點直接從椅子上摔下去。
    何秋蘭一看，用力扶住劉毅，緊張害怕地看向鄧秀萍，“媽……你看曉曉找了個什麽丈夫！”
    鄧秀萍也慌了，“彥昀啊，你真的報警了？”
    “是的，外婆。”楊彥昀點頭。
    鄧秀萍緊緊皺眉，“不就是家裏的小打小鬧，怎麽能真的報警呢！”
    “可能是我少見多怪，我沒有見過哪一戶人家的小打小鬧會扔酒杯，下狠手。”楊彥昀說著，又舉起自己手臂，血液凝固後更是觸目驚心。
    鄧秀萍一看楊彥昀手上的傷口，知道自己不占理了，支吾幾聲，也不知道說什麽比較好。
    “彥昀啊，你舅舅也不是故意的……就算了吧……”鄧秀萍隻能放低聲音勸。
    “外婆，已經報警後再和警察說什麽都沒有發生，這是報假警。”楊彥昀正色。
    他沒有把話說透，因為他知道鄧秀萍是聰明人，隻是有點拎不清。
    鄧秀萍嘴唇蠕動了幾下，見楊彥昀神色堅毅，知道勸不動。
    包廂裏，陷入短暫的沉默。
    服務員將藥箱拿進來，都被包廂裏的氣氛給嚇了一跳。
    難道是包廂裏的空調開得太低了嗎？
    怎麽涼嗖嗖的……
    沒有多待，服務員趕緊關了門離開。
    方知曉拿過藥箱，用生理鹽水衝洗了一遍傷口，仔細檢查有沒有玻璃渣紮進皮膚裏。
    “我簡單包紮一下，等會兒從警局出來我們還是去一趟醫院吧。”方知曉緊緊蹙眉，內疚的感覺在心裏炸開。
    “好。”楊彥昀點點頭。
    鄧秀萍見楊彥昀淡定又從容，勸說的話語都不知道從何說出口。
    想要施壓給方知曉，讓她去勸，但又不想讓方知曉夾在中間為難。
    包廂裏氣氛就這麽安靜了，詭異的安靜。
    何秋蘭看鄧秀萍都不做聲了，更加心急，左右看看，隻能把希望寄托在方知曉身上：“曉曉，你快勸勸你丈夫，不就是家裏一點矛盾，有必要報警嗎……！”
    方知曉坐在楊彥昀旁邊，一麵處理傷口，一麵冷漠回應：“一點矛盾會把彥昀傷成這樣？彥昀是受害者，彥昀不原諒，我沒有資格替他原諒。而且，如果是舅舅在外麵被人欺負，舅媽也要勸舅舅息事寧人嗎？”
    何秋蘭瞬間啞然，焦急又不知道怎麽辦才好，隻能不停地來回搓手。
    劉毅不服：“勞資還不信！你真能把勞資給抓進去！”
    說著，劉毅起身一瘸一拐準備離開。
    “站住！”鄧秀萍厲聲吼住，“你要走了，就是逃！你知道故意傷人要判多久嗎！”
    “不就一個小傷口！”劉毅指著楊彥昀的手臂，大為冤枉，“勞資我之前在工地，哪次受的傷不比這個重！”
    “能一樣嗎！”鄧秀萍再次用力拍桌，幾乎是用了全部力氣吼出來的。
    話音剛落。
    警察敲門而入。
    帶走了報警的楊彥昀和打人的劉毅。
    方知曉等人隨行。
    “我剛才看外婆上車的時候，整個人很慌張……”方知曉垂著頭，有點自責。
    “我有分寸。”楊彥昀緊緊握住方知曉的手。
    方知曉抿了抿唇，點了點頭。
    警察局裏，劉毅蠻橫無理。
    楊彥昀不接受調解。
    劉毅將會被行政拘留七天，並且賠償醫療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