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酒足飯飽後的眾人各自回房間休息。
    房車和大巴車停在十五區外，良田邊的馬路上。
    四周靜謐無聲，月光猶如銀幕布，披在大地上，也披在躺在車頂發呆的李凡身上。
    這時，李凡的餘光瞥了一眼射擊台，就看見一個女人從射擊台爬上了車頂，來到李凡身邊坐下。
    一股洗發水混合沐浴露的香氣撲麵而來。
    “你怎麽不睡？”
    來人不是樊悠悠，也不是徐思雨，而是呂柔。
    吃過晚飯，呂柔就在房車上美美的洗了個澡，換上了作戰服。
    原本安排她和徐思雨睡一夜，可能因為從來沒有在這種環境下睡覺，就跟徐思雨聊了很久。
    徐思雨睡著後，呂柔依舊無法入睡，索性起床上了二樓。
    準備跟李凡好好聊聊，可發現他並不在臥室。
    隨後就聽到苒霖提醒她，李凡在車頂，就上了車頂。
    呂柔看著李凡，挽過耳邊的碎發，淡淡一笑。
    “你們的日子過的真不錯啊，還能洗熱水澡。
    我都已經快兩個月沒洗澡了，差一點就忘了自己還是個女人！”
    李凡單手枕在腦後，另一隻手點了一根煙，深吸一口。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所有的努力不就是為了過的更好一點嗎？”
    呂柔轉過頭，看向李凡，眼中充滿了異色。
    “你真是一個怪人！”
    “我？怪人？”
    “嗯，我剛剛在臥室裏跟徐思雨聊了很久，打聽了你很多的事情。
    別介意，我隻是很好奇你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李凡笑了笑，自己現在到底什麽樣的人，自己都不清楚。
    “那你看清我是什麽人了嗎？”
    呂柔無奈的搖搖頭。
    “聽她說了你的事情之後，我就更迷惑了。”
    “哈哈哈哈哈！”
    李凡的笑聲裏，更多的是茫然。
    而呂柔看著李凡，眼中充滿了好奇和審視：
    “說你是好人吧，你殺人無數，喜怒無常。
    說你是壞人吧，可你又是幫安全區，又救孩子。
    現在還到處追查絞殺反人類組織。
    你太複雜了，太擰巴了！”
    呂柔的話，讓李凡心緒有些亂。
    回想起來，自己剛剛重生時，對任何人都是抱著不信任的態度。
    內心被狂暴的戾氣充滿。
    以一種戲蔑的態度，看著小區的人互相撕咬，自己在背後興風作浪。
    把人命當成自己泄憤的道具。
    每當自己殺掉前世虧待自己的人，內心都會獲得病態的滿足感。
    直到有一天，自己殺了謝德彪之後，發現了父母死因的真相。
    之後看到張麗，那個女教師，被自己的小手段玩弄，受盡欺辱。
    最後活生生的凍死在自己麵前。
    但是自己並沒有收獲喜悅和滿足感，反而莫來有的產生了一種恐懼感。
    不是對外的恐懼，而是恐懼自己。
    自己到底是什麽人？
    好人？不是！
    壞人？不徹底！
    自己看過很多影視作品和番茄小說，人家重生之後，心境猶如飛升了一樣。
    包容天下，總會以高人一等的心態麵對所有事和人，無所不能。
    而自己，依舊是一個肉體凡胎。
    依然會因為很多事情，有情緒波動。
    就比如今天遇到的那個老頭。
    如果是前世的自己，遇到趙本國，肯定會和呂柔做出相同的選擇。
    但是這一世，李凡的第一反應就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看著這個前世隊友，心裏還是有些感慨的。
    “二…呂柔，你確定你選擇的路是對的？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跟著我走，才是這種世道裏正確的選擇！”
    呂柔抬起頭，看向月亮，雙手後撐，顯得很懶散。
    “你如何評判自己的路就是正確的呢？”
    “世道艱難，自私一點，沒什麽錯！”
    呂柔淡淡一笑，搖搖頭。
    “我爺爺曾經給我說過這麽一句：
    永遠不要去美化沒有選擇的那條路，人生這道題，不管怎麽選都會有遺憾。
    時間永遠不會停留在過去，你也不能永遠隻活在那一刻。
    棋局成敗，不在一招，而在招招。
    人生精彩，不在一朝，而在朝朝。
    昨日之深淵，今日之淺談。
    路雖遠，行則將至。
    事雖難，做則可成。”
    李凡聽後，回味了一下，淡淡笑道：
    “你們這種武術世家的人，思想境界怎麽跟修道了一樣！”
    “祖祖輩輩都是這麽教育下來的，很多東西已經刻在骨子裏了！”
    李凡扔掉煙頭，雙手枕在腦後。
    “唉～！那我就祝你前路坦蕩吧！”
    呂柔笑了笑，站起身，拍拍衣服。
    “謝謝你的武器和作戰服，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會對我們姐弟倆這麽好。
    但是我會記住你的，如果將來有機會再相遇，我會報答的！”
    說罷，轉身回到了車裏。
    而李凡沒有動，躺在車頂，看著皎潔的月亮，喃喃自語。
    “昨日之深淵，今日之淺談…”
    翌日清晨。
    李凡眾人告別了呂柔姐弟倆，並沒有去跟羅勇武和周卿年打招呼，直接從十五區東邊的副門，悄悄的離開了安全區。
    而此時的正大門不遠處的一個陰溝裏，二十多個迷彩服男子，全美係裝備。
    看押著兩百多個難民，全都是年輕精壯。
    李凡離開安全區後，呂柔帶著呂超，重新回到十五區，來到了趙本國的家中。
    看著坐在自己麵前的姐弟倆，趙本國當然知道這兩個宜市遊俠。
    “李凡那個年輕人呢？”
    呂柔聳聳肩，說道：
    “走了，去自由城找那個組織的線索了！”
    趙本國暗歎一聲。
    “可惜了！”
    呂柔不明白這個老英雄為什麽會對李凡那麽看重。
    “老村長，你為什麽會想讓李凡來帶這個帶頭人呢？！
    你跟他也是剛認識吧！”
    趙本國笑了笑，並沒有回答。
    其實，趙本國的身份可不簡單，巴蜀的方榮軍年輕的時候，曾經是他手底下一個排長。
    方榮軍曾囑咐過，讓羅勇武和周卿年多多照顧一下趙本國。
    可老頭瞧不上這兩個人，所以一直留在這個村子裏。
    而羅勇武和周卿年邀請他去一區居住時，就被老頭給撅了回去。
    在得知新伊甸園的信息時，老頭通過周卿年指揮部的通訊，在方榮軍那裏了解過事情原委。
    所以在李凡一到達十五區時，趙本國就有了拉李凡來當領頭人的想法。
    畢竟自己已經是古稀之年的老頭，想要十五區的人活下去，就需要一個有魄力，有心機的年輕人。
    村子裏的年輕人，並沒有一個有能力帶著大家成事的。
    而李凡有能力，也有心機，而且膽子大。
    不畏強權，並且對於官方沒有那麽大的敬畏之心。
    這才是趙本國最看重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