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5章 迷失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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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凡的話,讓空蕩蕩的大廳變得更加靜謐。
    會議室裏的空氣像凝固的琥珀。
    那把銀灰色的手槍,被李凡輕輕放在長桌中央。
    金屬與木質桌麵碰觸的聲音,輕微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卻讓所有安全區指揮官的心髒驟然停跳。
    體麵!
    李凡所說的體麵,這些人反應了半天才確認自己沒有聽錯。
    陳培根第一個崩潰。
    前一天還是高高在上,萬人仰止的指揮官,末日世道裏的一方諸侯。
    此刻,卻像是被推上砧板上,必須挨刀的魚肉。
    那雙曾簽署過無數隔離令、決定過上萬人生死的雙手,此刻抖得像風中的枯葉。
    驚恐的把身體靠後,座椅在地上摩擦出酸牙的刺耳聲音。
    仿佛長桌上那把自己摸過無數次的手槍,是架在自己脖頸上的死神鐮刀。
    陳培根猛地抬起頭,臉上再沒有往日對著民眾演講時的威嚴,隻有被恐懼徹底溶解的扭曲。
    “李……李總指揮!
    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我知道錯了!
    我真的真的錯了呀!!
    那些物資,那些軍隊指揮權……我交,都交出來!
    我還不想死,我女兒還在安全區,她才七歲……”
    語無倫次,涕淚混合著昂貴的須後水的味道,糊滿了那張曾經不可一世的臉。
    陳培根突然想起二十年前軍校畢業時的誓言,那句“為人民守國門”,早已在權力的溫床裏腐爛發臭。
    現在,那把槍冷冷地映出他臃腫而卑微的倒影。
    鞍市的羅長寧,一直以古板著稱。
    這個古板,在他看來就是軍人最高的職業操守。
    而此刻,他精心保養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絲滲出。
    他沒去碰槍,隻是死死盯著它,仿佛那是盤踞的毒蛇。
    他所有的算計、所有的平衡術、所有用“大局”包裝的冷酷決定,在這純粹的暴力審判麵前,碎成齏粉。
    “我以為……我以為犧牲少數是為了多數……”
    羅長寧的聲音幹澀嘶啞,像砂紙摩擦,像是在給往外走的李凡訴說,也仿佛在自言自語。
    “我以為坐在這個位置,心就必須硬……
    可為什麽,我現在隻記得一年前,那些被我簽字放棄的隔離區裏。
    那個隔著鐵絲網遞給我一朵塑料花的小女孩的臉?”
    古板的麵具碎裂,露出底下蒼白悔恨的底色。
    他不是怕死,是怕在死亡降臨的這一刻,發現自己走過的路,每一步都踩在信仰的屍體上。
    阜市安全區指揮官,郭天祥。
    是所有指揮官裏,最年輕的軍官。
    曾經隻是一個守備團的團長,屬於是一步登天,久貧乍富的人。
    此刻他癱在椅子裏,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喃喃自語:
    “怎麽會這樣……
    明明我已經是指揮官了,為什麽會到這一步……
    不對……
    我做錯了什麽……”
    他突然歇斯底裏地笑起來,邊笑邊用頭撞著椅背。
    “我做錯了嗎?!
    我沒有!
    我沒有錯!
    其他安全區的人都是這樣做的,憑什麽我這麽做,就要死!
    憑什麽?!”
    他猛地撲向另一側,卻不是抓槍,而是抓住身旁朱誌鑫的衣袖,像溺水者抓住浮木。
    “你不是老將軍嗎?
    你是第二代裏,最厲害的人。
    你有整個遼省,第二大的安全區。
    快!
    想想辦法!
    我不想死,我還有那麽多的好東西沒有享用,還有七個剛選拔出來的處女沒有臨幸。
    我不想死,………求你了!
    快想想辦法!”
    韓誌鑫愣愣的看著長桌上的手槍,仿佛失去了靈魂和思考能力。
    任由已經失控的郭天祥拉來搡去。
    緩緩的抬起頭,看著那個漸行漸遠的青年人背影,慘然一笑。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在我們早上動手的那一刻開始,你就已經想好了如何殺了我們吧。
    你隻不過是想在我們死之前,把利益最大化而已。
    李凡,你也是一個逐利的人。
    嗬嗬,哈哈哈哈。
    你不用把自己偽裝的那麽清高的。
    權利這個東西,不管是誰,拿在手裏久了,都會被腐蝕。
    我在下麵等著你,等著你被權力腐蝕到爛掉的那一天。”
    長桌周圍,崩潰以各種形態上演。
    有人癱軟滑到桌底,有人蜷縮著重複“我不想死”。
    有人對著虛無懺悔自己侵吞的物資、迫害的異己、在報告中變成冰冷數字的“損耗”。
    那把槍靜靜地躺著,它不再是一件武器。
    它是一麵鏡子,照出了所有被權力腐蝕的空洞靈魂;
    它是一把尺,量出了他們背離初心的距離;
    它是一聲喪鍾,為他們早已自我埋葬的信仰而鳴。
    他們曾以為自己掌控一切。
    直到此刻才發現,他們弄丟的,恰恰是拿起這把槍麵對自己時,所需要的最後一點尊嚴和勇氣。
    房間裏彌漫著並非對死亡的恐懼,而是對“如此活過”的終極絕望。
    權力曾帶給他們的每個微笑、每分優越、每次俯瞰眾生的快感。
    此刻都化作反噬的毒液,燒穿了他們的五髒六腑。
    諾敏跟在李凡身後往外走的時候,渾身的肌肉緊繃,做好了隨時躲避子彈的準備。
    她可不相信主席台上的那些人會那麽有骨氣,有尊嚴的自我了斷。
    人急眼了,萬一有人拿起手槍,背後偷襲,那樂子可就大了。
    此時此刻,她也終於明白了李凡為什麽非得讓這些人來參加這場會議。
    而且還安排特戰隊員一對一盯著,隻要有人開口亂說話,就直接打死。
    原來,是為了借助這一次的屍潮,完成大融合計劃,順便把權力集中到一起。
    這時,諾敏的心裏也有一個疑問。
    李凡是真的不在乎權利嗎?
    真的願意在解決完這次的屍潮危機之後,散手離開嗎?
    聽著身後那些原本高高在上的指揮官,此時猶如喪家之犬一樣,痛哭,嚎叫,求饒。
    諾敏的心裏突然升起一絲絲兔死狐悲的情緒。
    跟隨著李凡踏出會議大樓的那一刻,諾敏突然放鬆下來,緩緩的抬起頭,看著星空皓月。
    覺得自己以前追求的東西,好像也並不是多麽誘人的東西。
    自己會不會有一天,也迷失在權力帶來的虛榮和享受裏。
    “想啥呢?愁眉苦臉的!”
    李凡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諾敏收回仰望星空的目光,落在那張青年帥氣的臉頰上,苦笑一聲。
    “沒事兒,就是突然有些惆悵!”
    李凡愣了一下,很難想象,前世的鐵娘子,會因為一些指揮官的生死,表現出矯情的一麵。
    “惆悵?!
    你是不是覺得我有些冷血,覺得這些指揮官,罪不至死!?”
    諾敏賞了李凡一記白眼。
    “我還不至於蠢到這種程度。
    這些人活著,哪怕是已經被剝離了權利,但依舊是聯合基地裏最不穩定的因素!
    就算你不殺他們,等你離開之後,我也會想辦法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