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李風的浩然正氣已經萌發，跟純陽法力的運行之理，也是涇渭分明！
    純陽法力的運行，遵循的是周天循環。
    浩然正氣的增長與運行，則完全依賴於心與行。
    心念正直，行事合乎道義則是集義，那麽浩然正氣便自行壯大，凝實。
    反之，若心生歪念，行有虧欠，它便會自行削弱、消散這是孟子說的餒。
    此時，李風萌發浩然正氣的金色光柱與清輝漸次收斂於老君觀靜室之內，但那股新生的，堂皇正大的氣息卻依舊在楊戩的天眼感應中。
    此時楊戩立於雲端，作為司法天神，那張向來冷峻威嚴的臉上，此刻寫滿了難以置信的愕然。
    “正統純陽先天…竟還有儒家浩然正氣？”
    楊戩幾乎是無聲地自語，額間天眼的金芒劇烈地閃爍了一下，顯示出其心神的劇烈震蕩。
    自古修行，貴在專精。
    道門玄功與儒家正氣，看似皆屬正道，但其根基、法門、心性要求迥然不同。
    道法追求逍遙超脫，煉化己身，儒家講究入世擔當，涵養正氣！
    一心二用，極易互相幹擾，乃至走火入魔。
    能將二者並行不悖，且雙雙臻至不俗之境，此等人物何止萬中無一！
    楊戩可是清楚知道，道家純陽是減法，煉化精氣神，追求個體超脫，是出世的。
    儒家浩然是加法，集義養氣，追求入世擔當，是入世的，一個向內收，一個向外擴，方向相反。
    這樣會有心性衝突，道的貴柔，貴虛靜，儒家崇剛，崇有為，心性根基不同，強行同修，確實會導致心神分裂。
    瞬間，楊戩明白了。
    為何三妹楊嬋會為了一個相識兩日的人，不惜與自己決裂，甚至以死相逼。
    “原來如此…三妹她…”
    楊戩的目光變得極其複雜：“所見到的，並非隻是一個點醒她的恩人，而是一個…從未見過的生命形態與道途可能！道儒雙修，並且全都不俗，的確不簡單~！”
    楊戩太了解自己的妹妹了。
    楊嬋身為神仙，看似尊貴，實則前路已定，被困於神職與信仰之中，道途迷茫。
    而李風的出現，就像在楊嬋封閉的世界裏，突然打開了兩扇全新的窗戶。
    一扇窗外，是道門的清靈超脫，另一扇窗外，是儒家的剛正擔當。
    這種兼具智慧、力量、正氣與全新可能的複合魅力，對於一位心生迷茫、渴望突破的女神而言，其吸引力是毀滅性的。
    這遠比單純的皮相或才情，要深刻和致命得多。
    那麽，是成全，還是視為更大的劫？
    楊戩的眉頭死死鎖緊，內心在天人交戰。
    成全？
    此子確係良才美質，身負浩然正氣，若真能引導三妹走向更高的大道，或許……是一件好事？
    這個念頭剛一升起，就被他強大的控製欲和對未知的恐懼壓了下去。
    “不對，其中定有蹊蹺！劫！定然是更大的劫！”
    一個念頭最終如寒冰般覆蓋了楊戩的心神。
    “儒道雙修……好一個儒道雙修！”
    “先天純陽道基，乃是玄門正宗的頂尖路數，非大機緣、大跟腳不可得。如今，又添了這儒家浩然正氣……此二者，得一已是萬幸，集於一身，豈是天賦二字可以解釋？”
    楊戩的眼神銳利如刀，開始抽絲剝繭。
    楊戩天眼，自然是看出李風純陽功法氣息堂皇正大，直指天仙大道，絕非人間散修或妖魔傳承所能擁有。
    這必是玄門正宗的核心法門，其源頭，最次也是天庭大神，甚至是其他修純陽功法的天仙，往上甚至可能出自大羅天乃至是三清道境的嫡傳！
    要知道功法有其氣息，必須要有來龍去脈，這般功法必然要有傳承，絕不是一個散修沒有傳承的可以修。
    其實李風進入先天，首先是得到寶物先天一炁，這才順利進入先天，不過是按照純陽天仙訣的運轉，自然承受了這個功法的氣！
    “是巧合，還是……局？”
    想到這裏，這個詞從楊戩齒縫間擠出，帶著刺骨的寒意。
    “哼，三妹心思單純，久居華山，不通世故。而這李風，偏偏在她情劫將起未起之時出現，恰到好處地驅散濁劫，又展現出如此驚世駭俗的潛力與魅力……”
    一個讓楊戩遍體生寒的念頭無法抑製地升起。
    “莫非……是有人算準了三妹的命數，知曉她渴求突破、向往大道？故而……特意派出門下弟子，以此等絕世風采為餌，引她入彀？”
    一瞬間，楊戩想到了佛道之爭，想到了天庭內部錯綜複雜的派係，想到了任何可能利用華山聖母來牽製甚至羞辱他二郎真君的人。
    “此子背後，定有師承！而且絕非尋常仙神！”
    楊戩斬釘截鐵地自語。
    “能教出這般弟子，其師至少也是與我等同輩，甚至……更大的存在。他放任弟子接近三妹，究竟意欲何為？是為了算計我楊戩，還是另有所圖？”
    想到這裏，楊戩周身的殺氣再次凝聚，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堅定。
    “無論你是誰，無論你背後站著何方神聖……”
    楊戩額間天眼金芒熾盛，仿佛在向冥冥中的存在宣告：“若你真心傳道便罷，若敢以三妹為棋子，行那齷齪算計之事……”
    楊戩沒有說完，但那股凜冽的意誌已衝天而起，三尖兩刃刀發出細微的嗡鳴，回應著主人的心緒。
    “此事，絕不能就此罷休！李風……還有你背後的影子，本座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楊戩話音落下，最後深深看了一眼老君觀，身形化作一道無可追蹤的流光，直射天庭而去。
    楊戩要去卷宗庫，要去查訪舊友，要用盡一切手段，將那隱藏在幕後的師承揪出來，然後在推斷究竟是有心還是無心。
    此刻，在楊戩心中，李風已不僅僅是一個可能的情劫，更是一個可能危及妹妹安危、挑戰他司法天神權威的重大嫌疑對象。
    也不怪楊戩想得多，因為地位越高的人，出現一點意外，往往不會懷疑是一場簡單的邂逅。
    類似於明朝的梃擊案，一名男子手持棗木棍闖入太子朱常洛的跟前打了太子，這件事最後判定是瘋癲。
    然而，一個瘋癲的人竟然暢行無阻跑到太子麵前，試問，誰相信是瘋癲？
    同樣的道理，一個儒道雙修皆不俗的李風忽然來到楊嬋麵前，那麽楊戩肯定會往其他方麵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