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者，天道之子也，定人道興衰，掌億兆禍福。
    其生也，秉天命而降。
    其位也，承社稷之重。
    故一念之起伏，關乎氣數。
    其因果之巨，業力之浩，冠絕三界，縱大羅金仙，亦不敢輕攫其鋒。
    兩儀殿內，時間仿佛凝滯。
    李風兩儀殿的瞬間，便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磅礴威壓，這威壓並非針對他個人，而是彌漫在每一寸空間，源自那端坐於寶座之上的身影——大唐天子李世民。
    格物玄武門一年，如今在見到真正的天子，可謂是真正的感受到天子周身這浩瀚的氣運。
    李世民僅僅是坐在那裏，便仿佛與整個長安城、與這萬裏江山的呼吸融為一體。
    那不是個人修為的力量，而是匯聚了億兆生靈意誌，承載了煌煌天命的人道洪流的具象化！
    曹操說過一句話，若天命在孤，這個承天命，就是得天道之認可，承人道之洪流。
    雖然說，天子依舊是凡人，在位時間也不會長，但是卻承載了一個部洲不知多少億生靈的命運。
    這是因果與命運的承載體，此刻李風真正明白，為什麽猴哥見到玉帝可以喊玉帝老兒，見到天子就顯得卑微多了。
    因為天帝可以被猴哥喊玉帝老兒，卻不會幹涉天道運行，若是削天子的威嚴，這個影響就太大了。
    特別是盛世的天子，最為恐怖，影響的眾生最多。
    天子是沒有法力，但是天子的生死直接關聯著王朝氣數，億兆民生的命運軌跡，乃至未來一個時代的大勢走向。
    天子是人道洪流的化身。
    假如哪個仙神想要對天子出手，就是攻擊這個人道共同體過去、現在、未來的一切因果總和。
    億兆生靈的生死輪回，與所處的時代息息相關。
    一個穩定的盛世，意味著大部分靈魂能在此世完成他們的因果，平穩進入下一個輪回。
    天子橫死，天下大亂，意味著無數生靈將非正常死亡，帶著巨大的怨氣、恐懼和未盡的因果湧入地府，會直接撐爆和擾亂整個六道輪回。
    格物玄武門讓李風明白，假如說靈山一個佛祖菩薩敢殺盛世天子，那麽佛祖所積累的無量功德會瞬間被業力衝垮，金身會被因果之火燒灼，佛國會崩塌，道統會湮滅。
    也不再是佛祖，而會成為三界最大的魔，被天道本身無情抹除。
    那麽，此刻李風也明白，為什麽觀世音菩薩要避天子的諱，改成觀音了。
    對待天子，無論是仙佛，最大的機會就是等著他死去，謀劃下一代天子。
    李風立刻收斂心神，依禮躬身，聲音沉穩麵見天子。
    “在下李風，拜見大唐皇帝陛下。”
    李世民的目光落在李風身上，審視著這個引起文廟震動，身負道儒兩家之長的年輕人。
    那目光帶著帝王的威嚴與洞察，仿佛要將李風從裏到外看個通透。
    片刻沉寂後，李世民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金石之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
    “好文章。”
    “既有道家之先天清靈，又有儒家之浩然剛正。融匯百家，直指本源。以至誠為劍，以德化為盾，欲為朕，為這大唐，開辟一條前所未有之西域坦途。李風，你，當真非凡。”
    李風不卑不亢，再次躬身：“陛下謬讚。在下不過據實而言。西域之策，在於長治久安，在於人心歸附，此乃聖王之道，在下隻是將其形諸筆墨。”
    “朕聽聞，你於科舉之時，竟修出了傳說中的浩然正氣？”
    李世民目光中充滿了不加掩飾的好奇！
    “此氣朕隻聞唯有亞聖修出，從未曾親見。未曾想在朕之朝，竟有人得以修成，今日機緣難得，可否讓朕見識一番？”
    李風連忙躬身，語氣謙遜：“回陛下，晚輩不過偶有領悟，微末之道，沒想到竟驚動了聖聽。”
    “哈哈哈！”
    李世民爽朗一笑，聲震殿宇！
    “何止是驚動了朕？你那文章寫成之時，文廟之中孔孟二聖神像為之震動，清輝金芒交相輝映！此事，孔穎達親眼所見！”
    李風聞言，連忙說道：“既是如此，在下遵命。”
    話音落下，李風膻中穴內浩然正氣迸發。
    “嗡——”
    一聲若有若無的清鳴自李風體內傳出，並非耳聞，而是直接響徹在兩儀殿所有人的靈覺之中。
    刹那間，一股溫潤、剛直、磅礴的氣息以李風為中心，沛然勃發！
    這股氣息並非道家法力那般清靈飄逸，也非沙場煞氣那般酷烈逼人。
    如同經過千錘百煉的君子之劍，內斂其鋒，外顯其正，無聲卻自有萬鈞之力，滌蕩人心。
    這股浩然正氣自然而然地與彌漫在整個兩儀殿內的皇道龍氣碰撞在一起。
    然而，預想中的排斥與對抗並未發生。
    因為浩然正氣本身，其內核與一個盛世王朝所追求的國泰民安，禮法有序的皇道龍氣，都屬於是人道之氣，在根本上是相合的！
    李世民雖是無法力修為的凡人，但他作為人道洪流的化身，對這種關乎秩序本源的力量感知最為敏銳。
    李世民微微眯起了眼睛，仔細體會著那股前所未見的氣息。
    李世民感受到的與大儒文氣的不同。
    當世大儒如孔穎達等人，其文氣醇厚淵深，如陳年佳釀，令人敬重。
    但李風這股氣，卻更加純粹，剛健，充滿生機，這是李風迸發出唯心而不遵從教條的力量。
    良久，李世民緩緩睜開雙眼，眼中精光內蘊，長長舒了一口氣，帶著由衷的讚歎！
    “原來如此……這便是浩然正氣麽？果然玄妙非凡！朕能感受到，此氣至大至剛，中正平和，與尋常大儒的文氣截然不同，少了幾分陳腐書卷氣，多了幾分……天地間的凜然風骨！好！甚好！”
    李風聽後連忙躬身：“多謝陛下謬讚！”
    李世民微微頷首，臉上看不出喜怒，轉而問道：“朕聽聞，你也姓李，來自西域之國？可知世係？”
    李風自然是知曉袁李二人心思，坦然應對：“回陛下，在下來自西牛賀洲寶象國落霞郡，世係的確知曉...........”
    李世民聽後，看著這個雖然來自異邦，但是卻修出浩然正氣，頓時大為欣賞，立刻說道：“來人，取宗正寺所藏，西涼武昭王以降宗族世譜，與朕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