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無功受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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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鹽引?一千二百石......那不就是三十六萬斤,這麽多鹽,吃到什麽時候才吃得完?”
    楚南溪高興的嘟囔起來。
    鹽引是在官倉提取食鹽的憑證,一引等於六石,一石等於三百斤。
    按照臨安目前官方鹽價,一引價格二十五貫,五千貫可買來這一遝紙,而按照食鹽市場價格,能賣到三十六萬斤鹽能賣八千貫。大夏各地都有官倉,鹽引又有明確價值,它雖非紙鈔,卻承擔紙鈔的功能。
    官家登基不到十年,事事處處都需大量用錢,國庫空虛,哪來銀子賞賜大臣?這能當紙鈔用的鹽引,便成了官家最喜歡的東西。
    對楚南溪來說,讓她歡喜的還有另一方麵,那就是她終於見到了新鮮的大夏鈔紙。
    印製鹽引的官紙配方由官府把控,與交子、會子所用鈔紙相同,除了印章、圖案、字跡防偽以外,大夏還很超前的在紙中摻入了極少彩色纖維。
    謝晏父親在世時,便是從事監製官紙工作。
    “寶寶,你這是去打劫官家了嗎?這麽多鹽引都是給我的?”楚南溪數著鹽引的時候,聲音無比嬌媚。
    “都是你的。”看著眼前這小財迷,謝晏不禁有些好笑,“這是官家今日給我的獎賞。”
    “那我豈不是無功受祿?”楚南溪收好鹽引,嘻嘻笑道,“不過寶寶放心,我等會告訴你一個大秘密,絕對不讓你吃虧。”
    ‘卿卿,你並非無功受祿,這獎賞中的最大功勞,來自於你在周秉義書房裏發現的密碼簿’,謝晏心中暗忖,並在她身旁坐下,饒有興趣道:
    “說來聽聽。”
    楚南溪想了想,先問他:
    “今日百戲彩船是不是和往年一樣,現在西湖東碼頭表演一次,入城後沿河表演,在眾安橋停船表演一次,在景靈宮外停船禦前表演一次,最後全程表演結束?”
    “沒錯。”
    聽她直接提到百戲船,謝晏心中一動,自己剛才並沒說,今日拿到的獎賞與百戲船有關。
    “百戲船表演結束後,船工藝人們,也照例到玄清觀禮拜真武大帝?”楚南溪接著問。
    謝晏臉上笑意依舊,但目光卻不覺銳利起來:今日她一直跟信王在一起,下了船並未與外人接觸便直接回了府,怎知玄清觀出了事?難道,是信王對她說了什麽……
    他按捺住心中驚詫,不動聲色頷首道:
    “沒錯。”
    “禮拜之後,他們的船從餘杭水門離開臨安?”
    這回終於不對了。
    謝晏目光深邃如礦,他身體前傾,探究般凝視著讓他越來越看不懂的楚南溪,一字一頓道:
    “非也,他們都留在了臨安。”
    “留在臨安?”
    楚南溪篤定的表情消失了,她抓住謝晏撐在桌上的手臂搖了搖,急促道,“遭了,今晚要出事!相公,快去將百戲船上的人都抓起來,他們要造反!”
    “造反?”
    “對!今日百戲船經過清波橋時,他們大概是看到船上有信王府的幡旗,便停船為信王表演了一段。我發現,今年船上少了些需要重型道具的節目,但掛在船舷上的浮囊卻被水浮了起來。也就是說,少了那些重型道具,非但未使船減輕,反而更重了,船艙裏必定裝有重物。
    按慣例,他們本該當天離開臨安城,現在卻留了下來。事出反常必有妖,萬一他們在船艙裏偷偷裝了幾船人準備造反呢?相公,這事可大可小,你趕緊派人去好好查一查,對了,船上無異常,便要到他們下船的玄清觀去查……”
    楚南溪巴拉巴拉說完,倏地發現謝晏看她的眼神有些陰晴不定,她心虛的抓著謝晏袖子搖了搖,才鎮定道:
    “你是宰相,不管出了什麽事,總與你脫不了幹係,排除隱患方能安心。對吧,寶寶?”
    她還真是“有事相公,無事寶寶”。
    楚南溪原計劃慢慢引導謝晏往百戲船裝有非法物資上想,可剛才一聽說船沒走,今晚還留在臨安,她心裏便著了急。
    洞房刺殺謝晏活了下來,書裏時間線肯定受到影響,這次魏荃拿到武器,會不會提起動手?
    哪怕製造點什麽動亂,讓官家的左右手謝晏、沈不虞受累甚至免職,應不是什麽難事。
    “卿卿還真是觀察細微。有此猜測,當時你沒告知信王?”
    楚南溪堅定的搖搖頭:“事關重大,我肯定第一個告訴相公,哪能隨便告訴外人?”
    信王是外人。
    那我就是內人。謝晏目光柔和了許多,從她的眉眼,移到唇邊,最後落在她拽著自己袖子的手上,意味深長道:
    “百戲船確實有問題,他們此時不造反,為的也是將來造反。於是在他們上岸時,我便把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殺了,剩下幾個活口送到了皇城司。
    所以,剛才我說,他們都留在了臨安。
    不僅是船上的人和他們私藏的違禁軍資,連同平江府、秀州、臨安府沿河多處與之相勾結的官員,也通通落了網。”
    “啊?”
    怎麽有種受騙上當的感覺?
    楚南溪迅速回想一遍自己剛才說的話,還好沒說船裏裝的是武器,而是用普通大夏少女王燦兒的說法,猜是裝了幾船人。
    她拍拍胸前裝鹽引的位置,試探著問:
    “這就是官家今日獎賞你的原因?”
    謝晏微笑不語,拿起酒壺,給他們麵前酒杯倒上酒,舉起酒杯對楚南溪道:
    “一杯敬你觀察入微,及時發現平凡中的異常。”
    楚南溪嘴角上揚,端起酒杯愉快的一飲而盡。她不知道的是,謝晏說的觀察入微,還包括她僅憑一本書紙張與重量不相符,找到書封夾層裏的密碼簿。
    “一杯敬你替夫著想,將為夫職責放在心上。”
    呃......那隻是客套話。算了,勉強也算有吧。楚南溪舉杯再次與謝晏碰了碰。
    “一杯敬你遇事找夫君,知道為夫才是你堅強後盾。”
    是指發現百戲船端倪,沒告知信王尋求幫助,而是回來告訴他嗎?這男人還真是小心眼。
    三杯甜甜的果酒下肚,楚南溪活躍起來,主動給謝晏倒酒,問道:“寶寶,你是事先得了消息?能如此精準打擊。到底是誰這麽大膽,竟敢在官家眼皮子底下偷運違禁軍資?”
    “一次偶然機會,皇城司得到了一串密碼,但苦於沒有相應的密碼本,差點就錯過了。”
    謝晏看著楚南溪近在咫尺的泛紅臉頰,心跳驟然加快,他喉結動了動,垂下眼簾,假裝專心給她夾菜,才緩緩道,
    “人已經控製住了,也不怕告訴你。作亂之人便是中軍六將之一羅長東,他也是你二叔的直接長官,你二叔雖非此城門值守,但官家也將他的官職一並去了,他現在就是個平民。”
    “羅......羅長東??”
    魏荃那個老狐狸居然又用隊友擋災,羅長東私藏軍火滿門抄斬無疑,他卻成功脫逃了。至於二叔的無妄之災,不用說,必是謝晏手筆。
    心情還真是大起大落,楚南溪愣愣端起酒杯。
    自飲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