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公司大門的時候，王義心想，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度過實習期。
    主要是大學畢業快一年了，換了幾份工作都轉不了正，存款已經見底。
    王義已經從一開始一千一個月的合租公寓，一路搬到了三百一個月的屋頂閣樓，房租方麵已經退無可退，再接下去他隻能到網吧包宿睡網吧。
    現在王義全身上下最值錢的是手機和陽城通，X福寶和X信錢包加起來一共隻有一百不到。
    哪怕是實習期那點微薄的工資，對王義來說都像雪中送炭一樣。
    至於爸爸媽媽，王義倒是可以和他們伸手，但條件是回到故鄉的小城開始備考考公。
    當然有的人會說，考公多舒服，爸媽養著隻用做題，但王義不想選，他覺得好男兒應該自食其力，23歲的人了，讓父母養著太丟人了。
    所以，今天一定要完美度過實習第一天！
    剩下的等度過今天再說！
    懷著這樣的心境，王義走進了新公司的全自動大門。
    一進大廳，他就看見好多人集結在大廳一角，和那些拿著工卡流暢通過閘機的“上班族”涇渭分明。
    憑著直覺，王義覺得自己應該到那群人那邊去。
    他剛開始向那邊走，忽然就在那群“同類”當中看到一個異類。
    居然有人，在寶貴的實習期第一天，不穿正裝而是COSPLAY！
    知不知道這是給未來的上司，以及執掌生殺大權的HR（人力管理）一個好印象的黃金時間段啊！
    當然，作為一個幾次經曆實習期的“老登”，王義也不是沒見過奇裝異服來實習的，比如他到第二家公司實習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小姐姐穿的所謂洛麗塔裙子來實習，後來才知道那是公司老總的千金，進來公司就是奔著接班去的。
    王義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那個COSPLAY的，白皙的臉頰，雪白但是透點藍色的頭發，金色的瞳孔。
    王義略微懂一些COSPLAY，知道這姑娘那一頭雪白的毛發就不便宜，還有那栩栩如生的耳朵，一定是最新款帶機械骨骼的。
    女孩轉頭的時候，耳朵居然還會隨著身體動作一起轉動，居然連動態感應都有嗎，這肯定是那種定製的COS裝備，價格高到驚人。
    果然是哪家的大小姐來玩吧？
    可能就是這家公司的大小姐？
    這樣想的瞬間，王義腦海裏就已經走完了相識相知到結婚的全流程，連孩子名字都想好了，從此傍上白富美、走向人生巔峰——
    這時候，一名白領麗人的聲音把王義拉回現實。
    “各位新同事好，我是負責新人培訓的人力資源管理部經理，我姓郝，你們可以叫我——”
    新人當中有人喊：“郝思嘉！”
    王義扶額，這個新兵蛋子一定是第一次實習，心裏全是那種要凸顯自己表現自己的成功學毒雞湯。
    事實上，讓人力資源管理經理知道你讀過《亂世佳人》，知道亂世佳人的女主角叫“郝思嘉”對留在公司沒有任何幫助！
    當然，不排除會有一些喜歡標新立異的老板會喜歡這種款式，但越是大公司，這種越行不通的！
    王義再次確認了一下公司大廳，獨占這麽大一棟樓的公司，肯定不是什麽講究創新精神的創新公司，這個知道“郝思嘉”的文學青年出局啦！
    好耶，少了一個競爭者！
    說起來，畢業已經一年了啊，又是新一茬的韭菜長出來的時候了啊。
    王義有些憐憫的看著剛剛裝了個逼的年輕學弟，後者好像還以為自己幹的不錯。
    郝經理開口了：“你可以把這種激情，用在待會的破冰環節。”
    說完郝經理在自己手中的平板上記錄了什麽東西。
    這時候，王義注意到藍白頭發的女孩正盯著自己。
    而更多的人正盯著女孩。
    郝經理：“很好，看來都到齊了，那麽請這邊走，我們去公司的心理恢複區，開始第一次破冰活動，這也是你們新員工培訓課程的第一課。”
    剛剛那位“文學青年”喊：“是不是要玩小遊戲了？”
    郝經理隻是微微一笑，做了個手勢：“這邊請，請大家戴上增強現實眼鏡，這樣就會出現增強現實映像引導大家走到正確的電梯。”
    哎呦喂，還有增強現實眼鏡，這不是都沒有公開發售的新潮玩意兒嗎？拿來做新人培訓是不是有點太屈才了？
    王義默默開始盤算，自己把眼鏡偷走，放轉轉上賣掉能得多少錢。
    然後他就想到自己除了手機和陽城通，總共隻剩下不到一百塊的財產，於是對新技術的興奮勁頭一下子蕩然無存。
    今晚的晚餐，可以先買一瓶礦泉水兩塊錢，然後去樓下超市買一包一塊五的方便麵……
    這樣想著，王義走到了分發眼鏡的公司員工麵前。
    一副眼鏡被塞進王義手裏。
    王義疑惑的看著眼鏡，這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平光鏡，重量也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科技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
    什麽時候？
    王義疑惑的戴上眼鏡，於是眼前出現了懸浮著的增強現實箭頭，看著就像是遊戲裏麵的新手指引一樣。
    郝經理：“這是我們公司最新的設備，本來是作為下一代全息影像遊戲機開發，但現在我們發現，它可以應用在新人培訓、快速學習等諸多方麵。
    “請大家跟隨藍色的箭頭，一直向前走。”
    王義看向那個巨大的藍色箭頭，邁步向前走去。
    其他人也跟著他一起。
    一群人很快被引導到了一台電梯內。
    郝經理站在電梯門口，對所有人微笑：“在心理恢複區，會有其他人迎接你們，那麽，祝大家好運。”
    說完郝經理向眾人鞠躬。
    電梯門緩緩的合上。
    接著，失重感襲來。
    王義下意識的脫口而出：“電梯在往下走？”
    “是哦，畢竟地脈地脈，都在地下嘛。”聲音從旁邊傳來。
    是那個COSPLAY少女。
    王義對上她目光的時候，她頭頂的耳朵抽動了一下，像貓咪一樣。
    “你這耳朵——”
    王義剛要說話，“增強現實”眼鏡就開始播放一係列斑駁的畫麵，讓王義仿佛掉進了抽象派的油畫裏一樣。
    王義：“我的眼鏡好像壞了！”
    沒人回答。
    他抬起手，準備摘下眼鏡，但突然一個想法冒出來：這說不定是什麽測試，摘下眼鏡就失去了轉正的機會。
    但是，真有這樣離譜的測試嗎？
    王義聽到有人倒下的聲音。
    他第一時間摘下眼鏡，卻發現剛剛一起進入電梯的人倒了一地。
    所有人的眼鏡——沒有任何光影顯示，怎麽看都是普通的平光鏡。
    王義低頭看手裏的眼鏡，發現它也恢複了原來的狀態，怎麽看也不像是能顯示剛剛那種斑斕色彩的樣子。
    “這是怎麽回事？”王義問電梯裏另一個還站著的人——那位COSPLAY少女。
    少女微微一笑。
    就在這時候電梯門打開了，那位郝經理在門外。
    少女豎起大拇指指著王義：“這家夥，在大廳裏的時候就注意到我了，這次好像抽到SSR了！”
    王義一頭霧水：“什麽意思？你不就好好在那裏嗎？”
    白毛女孩指著自己的太陽穴：“拜托，用下腦子，我這種打扮的人走在人群裏，怎麽可能隻有你一個人注意到吧？正常來講一堆人在對我拍照啦！”
    王義立刻捂住手機攝像頭：“你提醒我了，我沒有盜攝你！不要把我送進去蹲號子——”
    咦，等一下，現在這個情況，好像進去也是一個選擇，不愁吃穿住，還能學一門手藝，說不定還能找到誌同道合的人玩樂隊。
    啊，有道理啊——
    這時候郝經理歎氣道：“我怎麽覺得這次找到一個傻小子呢？”
    王義猛然從妄想中醒悟過來，指著自己：“傻小子？我嗎？”
    郝經理指著白發少女：“既然是你說他是SSR的，那就由你來負責帶新人啦。”
    白發少女：“誒？”
    郝經理：“你也好久沒有和搭檔組隊了吧？我看這傻小子不錯，他一副很想摸你的耳朵的樣子。”
    王義：“我沒有。不對，這不重要，所以到底怎麽回事？來個人給我說明下啊！”
    郝經理：“你想要工作對嗎？”
    王義雞啄米一樣點頭：“想，非常想！”
    郝經理：“那你想不想修仙？”
    王義雞啄米一樣點頭，但馬上又覺得不妥，撥浪鼓一樣搖頭：“不不不不，我是個很務實的人，從來不曾幻想自己能修仙。”
    他剛說完，一名穿著黃馬甲的員工就推著一輛裝滿了倒在地上的“新員工”的手推車，從他身邊經過。
    王義盯著那一車人：“這……把他們這樣放沒問題嗎？”
    “沒問題沒問題。”
    郝經理說完，推車上啪的一下掉下來一支鞋子。
    王義：“鞋掉了，一般電影裏這就是死了吧？”
    結果推車的員工用腳一勾，鞋子又回到了車上，和那一堆錯綜複雜的東西混在一起。
    郝經理：“到了還魂處理部，晚上就活蹦亂跳了，別瞎操心。”
    ？
    還、還魂？
    郝經理看了眼王義，對白發女孩打了個響指：“後麵交給你了，好好當你的師傅啊。”
    說完她就走了。
    女孩長長的歎了口氣，雙手耷拉下來，表現得像是動畫裏麵的角色一樣。
    突然，她毫無預兆的猛拍臉頰，那清脆的聲音讓王義哆嗦了一下。
    接著女孩抬起頭，頂著一張被自己拍紅了的臉，大聲說：“從頭開始吧！先是自我介紹，我叫——艾爾莎！”
    王義：“啊？”
    艾爾莎：“是個——狼~獸人！這很重要！”
    ————
    同一時間，坤宇能源集團人力資源部考核司。
    郝經理走進房間，向站在中間高台上俯瞰所有操作工位的老頭打招呼：“趙仙翁，13號電梯有個新人通過了測試，完全沒有任何不適，而且很早就看到了協助測試的艾爾莎。
    “他應該有相當不錯的靈根。”
    趙仙翁打開保溫杯喝了口淡茶，才答道：“我們這邊檢測的結果，13號隻是普通的土靈根。”
    郝經理皺眉：“普通的土靈根嗎？但是他確實免疫了我們所有的暗示法術。”
    趙仙翁：“本來土靈根抗性就高。考核司建議給一個C級合同。”
    就在這時候，有操作員回頭對仙翁說：“趙老，您來看。”
    “傳到我的平板上來。”趙仙翁說著放下保溫杯，慢條斯理的拿起平板，仔細閱讀上麵的讀數。
    郝經理關切的問：“怎麽樣了？”
    “13號有一些異常讀數，我們之前沒有觀測到類似的讀數模型。”趙仙翁盯著平板。
    “那要修正給他的評級嗎？”郝經理問。
    仙翁搖頭：“不，他確實是個普通的土靈根，靈根綜合強度隻有22，土親和數據略高，但也不過66，C級合同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