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蘭和鬆麗這一組的采訪作業，在教室的大屏幕上播放。她的同學，高傲如英迪拉·菲茨帕特裏克，迪波特·拉卡澤特，俱是握緊了拳頭，不忿又無奈。
    傳媒大學就是這樣，你沒背景，又成績差，趕緊哪裏涼快去哪裏，沒人搭理你。可是優秀出色的人才，就像錐處囊中——出頭很容易。
    視頻鏡頭裏，鈴蘭笑得輕鬆自然，少女明媚的臉龐親和力滿分。她的話語卻又那麽悲傷，叫人難受恨不能衝進去，幫她排憂解難。
    “所以，你八歲的時候，就背負了百萬賬單？你不知情，卻隻能接受？你沒想過控訴嗎？”
    “控訴誰？異能局嗎？”鈴蘭笑一笑，表示自己沒這種膽量。
    就是這笑容，吸引了最初想離開的觀眾。
    “可是，異能局明明知道，你是無辜的！天價賬單，怎麽能讓你承受呢，沒道理！”
    鈴蘭搖搖頭，“哪有那麽多道理呢。聽說自我之後，異能管理局規定了，隻有擁有完整監護權的父母，才能為子女檢測，而且必須提前支付七成的定金。算是我為後來者，做了一點貢獻吧！”
    “但是這沒有解決你的麻煩啊！你還是背負巨額欠款，十幾年，幾十年，都要為你的不良父母還債！”鬆麗憤怒的聲音，隔著屏幕都能聽得出來。
    她的情緒代入，也讓觀眾聽得義憤填膺——是啊，憑什麽呢？星際時代的道德觀非常寬泛了，都不要求子女贍養父母，推崇的也是父母無恩論。
    所謂的父母，就是男女雙方去捐了點生殖細胞，到了時間領孩子回來。什麽恩不恩的，不是退了大筆稅款了嗎？
    願意花時間、花精力，花錢養孩子的，才是父母和子女的緣分，才有養育的恩情，必須回報。
    這種卡BUG把巨額賬單留個未成年的孩子，實屬可惡了！
    “你就沒有想想，找人能幫你嗎？”
    鈴蘭微笑著搖頭，眼神有些落寞。
    鬆麗的聲音又傳出來，“聽說你為了爭取更多的金額還債，在娛樂公司申請了一項業務——職業代打。”
    “這個職業是中古時期的，很少聽人說了！”
    “我來解釋下，娛樂公司都是天眼娛樂下屬，有規定必須登錄《末世在線》遊戲，保持一定的登錄頻率。而不少職員之所以被勸退，就是這個規定，太慘不人道了！很多人登錄遊戲，落得終身抑鬱、狂躁，甚至告別離世。”
    “請問你為什麽要做職業代打呢？你不害怕遊戲裏的怪物嗎？”
    “嗯，最初是害怕的！”視頻裏的鈴蘭陷入了回憶，接著哭笑著說，“現在麽，我隻會想起我的天價賬單。如果能還清賬單，我可以天天泡在遊戲裏！”
    “天呐，都把人逼成什麽樣了！”
    鬆麗最後結尾。
    等視頻結束之後，指導老師的麵部表情，極為惡劣難看，“采訪目標是名人……我不知道，采訪不到名人，就去采訪同學？鈴蘭同學，一個小節目出來幾分鍾的人，也叫名人！？”
    鬆麗和鈴蘭的心，直往下沉。她兩是實在沒辦法，才組隊自己采訪自己——總不能交白卷吧？
    視頻做的簡單，幾乎沒有任何渲染。
    偏偏火了。
    指導老師罵了一頓，然後按照傳媒大學的慣例，直接評分：優秀！
    “我抗議！老師，你剛才明明說，她們偏離了主題，自己采訪自己都能算成績嗎？給及格分都不錯了！”朱碧站起來說。
    其他人紛紛附和。
    指導老師鐵青著臉，“為什麽給優秀，你們不明白嗎？”
    “你們一個個擁有充分優越的資源，但是你們利用好了嗎？用好了，怎麽視頻播放量，這麽低，連人家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他們是取巧，借用了異能局和天眼的末世遊戲……”
    很少有人敢冒著天大危險，公開罵這兩個部門。但是鈴蘭的遭遇，讓所有觀看視頻的人，都可以借著她的遭遇，光明正大的吐槽。
    “小姑娘也太可憐了吧，異能局能不能做點人事？”
    “他們之前不協商好檢測費用，怎麽能讓小姑娘背負賬單呢？於情於理都不合適！太欠考慮了！”
    “我支持行政複議！異能局，不然協商一下，免除小姑娘的債務？你們可以去找當初要求檢測的人！而不是轉嫁債務給無辜者！”
    不是伸張正義的人變多了，是指著異能局罵的機會，沒有幾個。逮到機會，還不痛快一下？
    “我建議心靈健康局的人，好好給小姑娘檢查檢查，她三天幫同事們登錄末世兩次，真的很擔心她的心靈健康啊！”
    “@心理健康局，這個提議是我們提起的，建議不要收小姑娘的錢了。我們可以支付的。@異能者管理局，誰提議的，誰付款。不能讓未成年承擔所有責任。”
    論陰陽怪氣，大家也是很會的。心理健康局的人甚至回應了，表示會重視此事。
    最初《末世在線》上線後，大批大批的登錄者受不了強烈刺激，各種意外。心理健康局應運而生，給了許多編製，還忙不過來。
    近些年來，玩遊戲應激的，很少了，天眼娛樂甚至不得不下指令，強迫娛樂公司的人登錄，才能讓遊戲保持最低的人數。
    心理健康局上下，大概率是閑得慌吧？
    平時高高在上，看一眼都怕得罪的異能局，難得有機會擠兌兩句，真是讓人高興。
    大家都玩得開心，指導老師就是因為這個，不得不給優秀。
    “你們以後都是專業人士，鬆麗和鈴蘭的視頻，做的普通，在我這裏連及格都達不到。但是後續效應，非常優秀！它讓大家都有傳播的漁網，評論的衝動，甚至形成了小規模的思潮——異能局能不能把債務轉給未成年？”
    “我已經和政法大學的法律係聯絡上了。”
    “對方很感興趣！”
    指導老師看著鈴蘭，這次，他的眼神終於落在鈴蘭的身上，而不是空空的，目中無人模樣。
    “現在就看你，鈴蘭，願不願意和異能局打一場官司。”
    “贏了，你就可以要求異能局免除賬單，從此一身輕鬆，沒有債務的煩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