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饅頭生意火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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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上頭給出期限的第九天,明日便是最終交差之日,劫掠稅糧一案必須要有個最終的交代。
天邊剛泛起一抹慘淡的魚肚白,寒風卷著碎雪在村口呼嘯,趙川早早組織人手整裝出發,他留下十五名士兵駐守山林外圍,吩咐他們仔細搜尋逃竄匪徒的蹤跡,務必不留後患。
“駕!”
低沉的喝聲穿透清晨的昏暗,馬車車輪轆轆轉動,碾過積雪覆蓋的土路,緩緩駛離清溪村。
與來時的凝重不同,李逸此刻的心境格外輕鬆。一來總算沒辜負陳玉竹的托付,二來此番遇事他沒有逃避退縮,而是主動出手解決了難題,胸腔裏積壓多日的憋悶一掃而空,連迎麵吹來的寒風都帶著幾分清爽的暢快感。
事發之初,他也曾覺得自己人微言輕,不過是個普通農戶,怕是無力回天。可一番掙紮後,他終究選擇了挺身而出,如今看來,辦法總比困難多這句話果然所言非虛。
趙縣尉和手下兵卒們的心境更是天差地別。來時個個焦躁不安,如臨大敵,此刻返程卻像是打了大勝仗的將士,精神振奮,腰杆挺得筆直,腳步都透著輕快,連說話的嗓門都比來時洪亮了幾分。
另一邊....安平縣衙內.....
縣令伍思遠也早早起了身,來回踱步在書房內,眉宇間滿是連日未消的憂慮。昨日聽張賢傳來口風,說王金石將那位獵虎的獵戶介紹給了趙川,他心中才勉強生出幾分期待,能獵殺猛虎的獵戶定然是有些真本事的。
不到正午,李班頭便急匆匆趕來匯報:“大人!趙縣尉回來了!還帶回了被劫掠的稅糧!”
“你說什麽!當真?”伍思遠猛地停下腳步轉身看來,眼中瞬間迸發出亮色。
能追回稅糧,便意味著劫匪已被拿下,這樁棘手的案子總算能有個圓滿交代了!
不多時,趙川便滿麵春風地踏入書房,臉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單看他這神情,伍思遠心中徹底安定,連日的陰霾一掃而空。
“縣令大人,下官不辱使命!昨日進山大破惡匪,共擊殺十六人,生擒二人,被劫掠的稅糧已盡數追回!”趙川抱拳躬身,聲音鏗鏘有力。
聽到準確的戰績匯報,伍思遠心情為之一振,猛地一拍桌案:
“好!趙縣尉!我安平縣有你,實乃全縣百姓之福!此案你記首功一件!即刻將那兩名生擒的惡匪帶上來,本縣令要親自審問!”
“是!”
縣衙內頓時忙碌起來,人人臉上都帶著劫後餘生的輕鬆。而李逸與秦心月並未在此逗留,辭別趙川後,徑直去了王記酒肆。
見到李逸二人平安歸來,王金石一直懸著的心總算落了地,連忙迎了上來:“李兄弟,瞧你眉眼間藏不住的笑意,想必是傳來捷報了吧!”
李逸點頭輕笑:“運氣不錯,那夥惡匪多半伏誅,被劫的稅糧也已追回。”
“好啊!大快人心!”
王金石連連拍手叫好,臉上的肥肉隨著動作抖動:“兄弟你親自出手,果然不同凡響!夥計,快!上些熱乎吃食,再搬兩壇好酒來!為李兄弟接風洗塵!”
很快,熱氣騰騰的飯菜和兩壇米酒便擺上了桌。秦心月下意識看向李逸,見他微微點頭,才緩緩拉下臉上的圍脖,露出本來麵容。
王金石眨了眨眼,盯著秦心月看了半晌,總覺得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在哪見過。
“王大哥不必猜了。”李逸笑著解釋:“這是我媳婦,之前隱瞞了她的身份,還望王大哥莫怪。”
“哎呀!”王金石嘖嘖稱奇,連忙拱手:“沒想到弟妹竟也是這般打獵的好手,真是女中豪傑啊!佩服佩服!”
“還請王大哥替我們保密,不願過多張揚。”李逸語氣誠懇地懇求。
王金石毫不在意地揮揮手:“嗬嗬嗬,放心!我什麽都不知道!來,喝酒!”
一碗米酒下肚,王金石擦了擦嘴,故作神秘地湊近:“兄弟,你猜哥哥我昨天賣了多少饅頭?”
李逸笑著伸出五根手指:“五十個?”
“唉?不止!”王金石搖頭晃腦,一臉得意:“你也太小看哥哥了!昨天一天就賣了兩百個!你帶來的三百個饅頭根本不夠賣啊,趕緊處理完這邊的事,多給我送些來!”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昨天我賣十錢一個,今天漲到十五錢,照樣有人搶著要!那些大戶人家的夫人小姐,最愛吃這鬆軟香甜的饅頭,連我老娘的胃口都好了不少!”
饅頭暢銷早在李逸預料之中,他笑著應道:“等把陳掌櫃接出來,我就多準備些送來。”
“哈哈!好!咱們兄弟一起發財啊!”王金石咧嘴大笑:“昨晚我就把縣城各糧店的小麥全收了回來,足足三千斤!這饅頭是小麥做的,用不了多久大家就能嚐出門道,提前囤些,以防供不應求啊!”
李逸豎起大拇指,真心誇讚:“王大哥深謀遠慮,兄弟佩服!”
“唉?該是我佩服你才對!能做出這種吃食”王金石拍了拍他的肩膀:“咱們兄弟攜手,定能賺得盆滿缽滿!”
吃完飯,想到陳掌櫃下午便能被釋放,李逸特意去了三才藥鋪,買了些治療外傷和風寒的藥材。藥鋪的年輕掌櫃做生意爽快,不斤斤計較,李逸覺得與他頗為投緣。
未到傍晚,趙川便親自趕著馬車將陳掌櫃送到了王記酒肆。
李逸連忙上前道謝,趙川還有公務在身,寒暄幾句便匆匆離去,臨走前還特意叮囑,改日定要好好請李逸喝一頓。
短短十天的牢獄之災,竟讓陳掌櫃像是蒼老了十歲。頭發花白淩亂,眼窩深陷,顴骨凸起,原本還算精神的麵容此刻滿是憔悴。他身上的衣衫沾滿汙漬,裸露在外的手腕和脖頸上還留著青紫的傷痕,在牢中受了不少苦頭,還染上了風寒。
以他如今的身體狀況,若是不及時醫治修養,怕是會有性命之憂。
雖身體虛弱,陳掌櫃的精神狀態卻還算清明。一路上他已聽聞,是李逸冒險跟著官兵進山剿匪,拿下劫匪後才還了他清白,心中滿是感激,看向李逸的眼神中帶著動容。
李逸稍作思索,決定趕著騾車將陳掌櫃送回了鄉裏的藥鋪。
夥計小六這些日子一直守在藥鋪裏,生怕有人趁機闖進來偷藥材,見到李逸將陳掌櫃平安帶回,當即紅了眼眶,撲上來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
“東家!你終於回來了!小六還以為……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將陳掌櫃扶進後屋的床上,小六連忙生起炭火,將屋子烘得暖烘烘的。李逸親自下廚,讓小六熬製湯藥,動作嫻熟利落。
“小兄弟,玉竹……她怎麽樣了?”陳掌櫃躺在床上,聲音沙啞,眼神中滿是牽掛。
李逸端著溫水走過去,笑著安慰:“玉竹姑娘前些日子也染了風寒,不過現在已經痊愈了,就是身子還有些虛,日日惦記著您。如今您平安出來,她知道了定然會十分開心!”
陳掌櫃粗糙幹裂的手緊緊握住李逸的手腕,力道雖輕,卻帶著無盡的感激:“這次……這次我們父女倆,多虧了你啊……”
“陳掌櫃客氣了。”李逸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當日若不是您讓我進店,我家媳婦怕是熬不過風寒。滴水之恩自當湧泉相報,這些都是我該做的。”
陳掌櫃本就虛弱,喝下溫熱的湯藥後,沒多久便沉沉睡了過去。
李逸與秦心月商議片刻,決定由李逸連夜驅車回大荒村接陳玉竹。明日便是第十天,想來陳玉竹定是心急如焚,早日見到父親,也能讓她安心。
秦心月則暫時留下和小六一起照顧陳掌櫃。有她在,若是有不懷好意之人前來窺探,也能從容應對。
夜色漸濃,寒風更烈......
大荒村,李逸家中……
陳玉竹躺在炕上,睜著眼睛望著黑漆漆的房梁,毫無睡意。明日便是期限的第十天,是決定父親生死的關鍵日子。李大哥和秦姐姐已經離開兩天了,至今沒有任何消息,她心中既擔憂又害怕,一顆心懸在半空,沉甸甸的。
一整天她都沒什麽胃口,粒米未進,眼看天色越來越暗,依舊沒有消息傳來,陳玉竹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她甚至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父親怕是要枉死,為那些惡匪頂罪了。
“爹爹……女兒不孝……不能救您……”
眼淚不受控製地從眼角滑落,浸濕了枕頭,無聲的嗚咽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和她一樣無法入睡的,還有白雪兒和於巧倩。
李逸和秦心月離開時都帶著弓箭,顯然是要進山幫著剿匪,可那些匪徒凶悍狡猾,官府多次圍剿都未能成功,萬一李逸遭遇不測……
白雪兒不敢再往下想,雙手緊緊攥著被褥,在心中不停哀求:夫君,你一定要平安回來啊……
於巧倩雖不像白雪兒那般對李逸百般依賴,可相處日久,她真切感受到了李逸的體貼與照顧,早已從心底接納了他。一想到李逸可能身陷險境,她的心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揪著,疼得厲害,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籲.....”
騾車停在院門外,緊接著傳來急促的敲門聲:“雪兒,倩兒,開門啊!”
熟悉的聲音穿透夜色,炕上躺著的三人瞬間精神一振!
白雪兒像是受驚的小兔子,猛地坐起身,眼中迸發出驚喜的光芒,連聲道:“是夫君!夫君回來了!”
這一次她沒有慌慌張張,快速穿好厚厚的冬衣,戴上毛茸茸的皮帽,迫不及待的衝出屋去,拉開門眼睛亮晶晶地望向門外。
片刻之後,李逸帶著一身刺骨的寒氣走進屋裏,身上還沾著些許雪沫。
見到隻有他一人歸來,於巧倩連忙起身問道:“夫君,心月呢?她還好嗎?”
“放心,心月沒事。”李逸摘下皮帽,笑著解釋:“她留在陳掌櫃那裏照顧他,陳掌櫃剛從大牢出來,身體虛弱,需要人照看著。”
“呀!”白雪兒眼睛一亮,脫口而出:“夫君,你們把陳掌櫃救出來了?”
這句話恰好問出了陳玉竹此刻最關心的事。李逸轉頭看向她,語氣溫和卻堅定:
“玉竹,陳掌櫃已經平安釋放了。那夥匪徒大部分被擊殺或生擒,你不用再擔心,你爹爹安全了。”
“真……真的?”
陳玉竹的美眸中滿是難以置信,眼淚再次洶湧而出,這一次卻是喜極而泣。壓在胸口多日的巨石轟然落地,連日來的擔憂與恐懼,在這一刻盡數化為劫後餘生的慶幸。
“是真的。我還能騙你嗎”李逸點頭。
“你今夜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明日一早我就送你回去。陳掌櫃身子虛弱,需要有人照顧。”
陳玉竹用力抹了把眼淚,連連點頭,聲音帶著哽咽:“嗯……謝謝李大哥,謝謝秦姐姐……”
情緒平複了些,她才感覺到腹中空空,不好意思地看向於巧倩:“倩姐姐,我……我有些餓了……”
一整天粒米未進,此刻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饑餓感瞬間湧上心頭。
“嗬嗬.....我也有些餓了。”李逸跟著笑道。
於巧倩點頭:“好,我這就去熱饅頭,這兩日嫂嫂又蒸了三百個。”
李逸欣慰點頭:“讓嫂嫂來蒸饅頭還真是找對人了。雪兒,你去給大騾子端盆溫水,別凍著它。”
“好的!夫君你在炕上暖著就好!”白雪兒歡快地應著,轉身跑出屋去。
二人離開後,屋裏隻剩下李逸和陳玉竹。
心中的顧慮徹底消失,陳玉竹才終於顧得上其他。這些日子她整日躺在炕上憂心忡忡,未曾好好梳洗,頭發有些淩亂,衣衫也略顯褶皺。
被李逸這般近距離注視著,她臉頰微微發燙,有些害羞地低下頭,下意識地攏了攏額前的碎發。
“李大哥……這次多虧了你。若非你出手,我和爹爹怕是難逃此劫。”陳玉竹緩緩起身,對著李逸深深一拜:“請受玉竹一拜!”
見她心意懇切,李逸沒有上前攙扶,坦然受了這一拜。他知道,隻有這樣陳玉竹心中的感激之情才能稍稍釋懷。
這兩日連日趕路、進山剿匪,夜裏又睡在冰冷的馬車車廂,李逸確實身心俱疲。
坐在溫暖的炕上,吃著熱乎乎的白麵饅頭,身前是蹲著給他洗腳的白雪兒,手腳漸漸回暖,心中也泛起陣陣暖意。
暖意之餘,他卻忍不住牽掛著秦心月。雖說是自幼習武身手不凡,可終究是女兒身,在藥鋪裏怕是也無法好好休息,比他還要辛苦些。
陳玉竹想到明日就能見到父親,心中安定下來,竟也吃下了兩個饅頭。
熄燈躺下後沒多久,身旁的李逸便傳出了均勻的鼾聲,單聽這鼾聲,便能想象出他為了自己爹爹的事,究竟耗費了多少心力,疲憊到了何種地步。
陳玉竹睜著眼睛,腦海中混亂地想著這些日子的經曆,興奮的心情漸漸平複。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沉沉睡去。
夜裏,她做了一個清晰而溫暖的夢。
夢裏,陽光正好,在爹爹欣慰的目光中,嫁給了李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