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你的戶籍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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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整個人都傻了,他結結巴巴的解釋。
“不……不可能啊,官爺!齊秀才的戶籍,是我親手……”
陳書吏根本不理他,一雙小眼睛死死盯著齊文昊,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已經被抓了現行的賊。
齊文昊心裏咯噔一下。
他明白了,這是周明下的黑手,手段比他想的更狠、更直接。
他沒有去看地上那張被扔掉的證明,也沒理會周圍那些已經變了味的目光。他隻是平靜的看著陳書吏。
“能不能請官爺把縣衙的戶籍冊子拿出來,當麵對一對?”
“對質?”陳書吏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冷笑一聲。
“好啊!就讓你死個明白!”
他轉身從身後一個上了鎖的櫃子裏,拿出一本厚厚的冊子,用力的拍在桌上,揚起一陣灰。
“你自己看!”
他把冊子翻到牛家村那頁,用手指粗魯的點著上麵的名字。
“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從頭到尾,哪裏有你齊文昊三個字!”
周圍排隊的秀才們都伸長脖子圍了過來。
冊子上,牛家村的名字確實一個不落,可偏偏,就是沒有齊文昊。
嗡嗡的議論聲響了起來。
“原來是個騙子,連戶籍都是假的。”
“嘖嘖,膽子真大,頂替別人考試可是重罪!”
“我還以為他是什麽才子,呸,原來是個來路不明的。”
這些話一字不落的鑽進耳朵裏。村長的臉漲得通紅,他指著那冊子,急的渾身發抖。
“這……這不對!我們的冊子不是這樣的!官爺,你們這冊子……”
“閉嘴!”陳書吏猛的一拍桌子,對著村長吼道。
“你個鄉下老頭,是想說縣衙的檔案是假的嗎?我看你們是想造反!”
村長被他這一嚇,倒退了兩步,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齊文昊的目光落在那本戶籍冊子上。
他看得很清楚,冊子的紙雖然黃,但折痕是新的,墨跡也太亮了。
這冊子是偽造的。
他心裏很清楚。可他知道,又能怎麽樣?
他隻是個秀才,對方卻是縣衙的官吏。他說這是假的,誰會信?他拿什麽來證明?
陳書吏看著齊文昊沉默的樣子,臉上的得意更濃了。
“沒有資格,就是沒有資格!”
他指著門口,語氣充滿了驅趕。
“趕緊滾!別在這裏礙事,耽誤別人報名!”
衙門外,太陽已經開始偏西。負責維持秩序的衙役不耐煩的敲著鑼。
“報名時間快到了,後麵的人快一點!”
這句話,讓齊文昊心裏一緊。
他可以不在乎這些人的羞辱,可以不在乎那些汙蔑。可一旦錯過了今天,下一次就是三年後。
整整三年!
自己苦讀了這麽久,準備了這麽久,難道就要因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斷了科舉的路嗎?
齊文昊的拳頭在袖子裏握緊,指節都發白了。
衙役不耐煩的驅趕聲,周圍秀才們看不起的目光,村長那張絕望的臉,還有陳書吏那副小人得誌的嘴臉,這一切都壓得齊文昊喘不過氣來。
他為科舉付出的所有努力,那些日日夜夜的苦讀,難道就要被這種齷齪手段給毀了?
齊文昊的目光,死死盯著桌上那本戶籍底冊。
那嶄新的折痕,那過於油亮的墨跡,那故意做舊卻沒有半點歲月痕跡的紙張……
這些熟悉的細節,突然刺入他的腦海。
一個念頭冒了出來,他心裏那股快要熄滅的火,一下子又燒了起來。
這不就是他當初在曬穀場上,教給全村人辨別真偽文書的法子嗎!
學舌的鸚鵡可恨,但設下陷阱的獵人,更要提防!
他齊文昊今天就是那隻被網住的鸚鵡,而周明和這個陳書吏,就是那自以為得意的獵人!
可他不是那隻隻會學舌的蠢鳥!
一股熱氣從胸口衝上來,驅散了所有的冰冷和無力。齊文昊緩緩抬起頭,那雙原本有些暗淡的眼睛,此刻亮得嚇人。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清楚楚的傳遍了整個書吏房。
“大人,我懷疑這本戶籍冊是偽造的!請讓我當眾檢驗!”
這一聲,讓所有議論聲都停了。
所有人都像看瘋子一樣看著他。
一個鄉下秀才,敢當眾說縣衙的官方檔案是假的?這是瘋了?還是想死得快點?
村長更是嚇壞了,他一把拉住齊文昊的袖子,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陳書吏先是一愣,接著心裏一陣高興。
他正愁找不到更重的罪名扣在這小子頭上,沒想到他自己送上門來了!檢驗?好啊!這冊子是周公子花大價錢請高手仿造的,別說他一個窮秀才,就是府衙的老師傅來了,也未必能看出問題。
讓他驗!讓他當著所有人的麵出醜!讓他從冒名考試,變成汙蔑公堂,罪加一等!
“好!”陳書吏臉上閃過一絲狠毒,他狠狠一拍桌子,“本官就給你這個機會!讓你死個明明白白!”
他把那本戶籍冊往前一推,那樣子,就像在施舍一個快死的人最後一頓飯。
“來!你驗!我倒要看看,你能驗出什麽花來!”
齊文昊沒理他的叫囂,走到桌案前,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伸出了手。
他沒有馬上翻開冊子,而是先用拇指和食指,輕輕撚了撚冊子的邊緣。
這個動作,讓在場很多人都有些不解。
齊文昊的聲音,平靜又有力的響了起來。
“第一,看紙。這本冊子的紙顏色雖然黃,看著舊,可放了很多年的舊紙,因為經常翻看,邊上肯定有磨損出來的細毛邊。但這本冊子邊上光滑平整,沒有毛邊,隻有故意染上去的黃色,這分明是新做的!”
話音剛落,圍觀的秀才裏有幾個腦子快的,下意識湊近了些,仔細一看,果然像他說的。
陳書吏的心咯噔一下,臉上的笑容有點僵。
“隻是巧合,這鄉下地方的戶籍冊,常年不用,保存得好點也正常!”他強行辯解道。
齊文昊根本不理他,手指緩緩移向冊子封麵上那個鮮紅的官印。
“第二,看印泥。官府存檔的文書,上麵的印泥放久了,顏色會變深,從鮮紅變成暗紅,沒那麽亮。但這本冊子上的官印,顏色鮮紅,油光發亮,印泥邊上甚至還有沒幹透的油墨暈開。這哪裏是放了很久的印記,分明是蓋上不到一個月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