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司沒有立刻回話，而是找了個僻靜公園，尋了一架秋千坐下，腳尖點地，輕輕地晃悠起來。
    鼬安靜地跟著，在幾步外的長凳上坐下。
    自己有什麽身份，修司一開始是沒有感覺的。老宅，老人，以前族裏顯赫過，現在也沒落了。這種在前世各個地方都有，他當社畜那陣子家裏就是，說是家族不算家族，說不是家族，其實也有人在張羅。
    千手的情況更為複雜，族長主動分家，動產、不動產都分了，條件是改姓，不改的就留了個老宅，再留了點分剩下的財物。
    如果千手兩兄弟活得夠久，千手一族會散得非常徹底。
    情況是，兩兄弟沒活過千手桃華，他們兩人死後，那些改姓的千手一族上麵沒了火影，難免會有一些不安感，便以老宅中僅存的族老為核心進行串聯。
    這些，在推薦信還有在宇智波族地時，宇智波富嶽的試探後，修司才開始隱隱察覺。
    而綱手的態度，她的那些話，還有給的濕骨林通靈契約，讓修司徹底確認了一件事，在其他人的眼中，他可能，大概代表著現在的千手。
    他能麽？他都沒接觸過那幫人。桃華婆婆的態度也傾向於不讓他碰這些。
    可他真的不能麽？
    倒也不是，自千手柱間以後，最能象征千手的力量就是木遁。大和是千手之外的血脈，而修司是正統的千手，他亮出拳頭，再亮出木遁，那他就能成為代表。
    那要這麽做麽？
    在出芥港，其實已經做了選擇，畢竟現實情況不允許他真的擺爛。
    “鼬，”秋千的吱呀聲中，修司的聲音響起，打破了公園的沉寂，“你認為宇智波現在存在什麽問題？”
    “傲慢。”鼬下意識脫口而出。
    修司卻笑了，笑聲在空曠的公園中顯得有些突兀。
    “傲慢從來不是問題。”
    他停下秋千，雙腳穩穩踩在地麵：“換個角度來看吧，鼬，你知道村子有幾個部門麽？”
    鼬不清楚修司為什麽問這個問題，但他一向是個好學生。
    “行政部、暗部、醫療部、教育部、審訊部還有警務部，在這六個部門以下還有直屬火影辦公室的解析班、封印班……”
    “你的忍者編號是多少？”修司接著問道。
    “012110。”
    “這就意味著，鼬，到你為止，擁有編號的忍者數量是12110人，”修司為他做了一個簡單的計算題。
    “也就是說，六個部門。”
    “包括所有忍族在內，幾十年來，一萬兩千多名忍者能夠進入的木葉直屬權力機構的，隻有這六個部門”
    “宇智波一族，獨享其中一個警務部。”
    “警務部，是一個大部啊，鼬。”
    仿佛一道無聲的驚雷在鼬的腦海中炸開。
    這是他從未想過的角度！
    一直以來，鼬隻覺得宇智波一族過於傲慢，才在村子裏沒有一個盟友，才會在九尾之夜後被安排到村子的邊角，為此他不滿在如此情況下依舊那般傲慢而對於危險不自知的族人。
    “但……這是二代目大人……”鼬的聲音幹澀。
    “警務部，是宇智波的榮光象征，是作為創立忍村的一族，得不到火影之位的報酬，代表著宇智波在村中其他忍族、忍者無法企及的地位。”修司幫著說出了後麵的話。
    “從二次忍界大戰以來，在戰場上聲名鵲起、光芒萬丈，為村子帶來無上榮耀的木葉忍者，都有誰呢？”
    答案幾乎是瞬間浮現在鼬的腦海中：“三代火影、三忍、白牙、黃色閃光。”
    而宇智波一族，除了近年來嶄露頭角的瞬身止水，以及那個在神無毗橋犧牲、名聲並不顯赫的帶土，似乎再未出現過令整個木葉為之振奮、敬畏的傳奇英雄。
    直到第三次忍界大戰，木葉兵力極度緊張的時刻，警務部隊才在宇智波富嶽的帶領去阻截岩隱忍者，那時候戰爭已經因為波風水門的活躍，已經接近尾聲了。
    “宇智波的榮光，在幾十年的層出不窮的英雄們的襯托下，已經有些黯淡了，再加上三年前的事情……”
    看到鼬眼眸之中難以掩飾的震動與一絲灰暗，修司稍微安慰了一句：“警務部隊作為木葉的守備部隊，在一般情況下不能出擊，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說到這裏，他真不由升起一絲感慨，二代目火影扉間真是把宇智波一族關在了一個名為“榮光”的囚籠之中，而整個宇智波甘之如飴。
    宇智波刹那在二代時期試圖掀起叛亂，被暗部抓獲，但二代沒懲處宇智波一族，反而強化了警務部這個獨立王國。
    因職責所限，警務部鮮少踏足主戰場，卻需處置村內違紀的忍者——這無異於主動將仇恨攬上身。
    以宇智波族人普遍的性格，麵對那些或明或暗的敵視、疏離，隻會強化他們骨子裏的高傲與封閉，更加看不起外人。
    如此環環相扣，惡性循環，宇智波一族在木葉被孤立、被排斥，幾乎是必然的結局。
    再加上那個沒死幹淨，活過來的帶土搞的那件事，難怪原著宇智波滅族之時，木葉的其他忍族甚至沒有多大動靜。
    鼬沒被安慰到一點，原本他以為宇智波的問題是自身傲慢不合群，外加與村子高層關係緊張。
    可現在……
    墨色的瞳中流出一份絕望。
    這樣的境地，一族，難道終要走向覆滅？
    “前輩，已經……沒有辦法了嗎？”
    “當然不是。”
    千手扉間設計的時候並不是沒有給宇智波一族留出一條路來。
    這個獨立王國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政治資本，一個現成的平台。
    關鍵在於宇智波一族自身，是否願意、是否有魄力去打破桎梏，將其轉化為真正的力量源泉。
    鼬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微弱的光。
    這時一隻手輕輕拍在肩膀上。
    “宇智波的盡頭並非是一條絕路，從一開始，真正的機會就一直在宇智波一族的手上。”
    “這條道路不應該由外人來指明。該如何生存，該如何蛻變，這本該是宇智波一族自己要去思考和決定的事情。”
    “所以，回到你最初的問題，”修司收回手，迎上鼬複雜的視線。
    “我對宇智波一族，沒有看法。該有看法，該有想法，並且必須拿出決斷的——是宇智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