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屈辱與複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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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下去的代價。
    這五個字,像五座大山,壓在徐雯心頭。
    她看著床頭櫃上那些東西。
    一套全新的身份檔案,戶口本,履曆。
    照片上,是一個叫林晚的陌生女人,相貌普通,和自己有幾分相似,但那雙眼睛裏沒有光。
    除此之外,還有一盒薄如蟬翼的指紋貼,一瓶特製的美瞳,和一小瓶畫著骷髏頭的腐蝕液。
    張洪指著那瓶腐蝕液,聲音沒有起伏。
    “定期處理掉你自己的指紋,貼上新的。戴上美瞳,掩蓋虹膜信息。改變你的體型、走路姿勢。”
    “這隻是第一步。風頭過去,會安排你整容,徹底換一張臉。這個過程很長,也很痛苦。你將告別過去的一切,成為一個不存在於任何人記憶裏的人。”
    他將所有東西推到徐雯麵前。
    “這是活下去的代價。”
    “你,願意嗎?”
    徐雯沒有半分猶豫。
    “我接受。”
    她伸出手,拿起那張名為林晚的身份證,指尖劃過上麵陌生的麵孔。
    她抬起頭。
    “但是,我想換個名字。”
    張洪看著她,不說話,像是在等待。
    “我想叫趙雪。”
    徐雯吐出這兩個字,很慢,很重。
    “沉冤昭雪的雪。”
    張洪沉默了幾秒,像是在轉達和接收信息。
    隨即,他點了下頭。
    “可以。”
    ……
    監獄裏,李遙通過耳機聽到了這一切。
    他靠在椅背上,嘴裏無聲地咀嚼著這個名字。
    趙雪。
    ……
    另一邊,順城市公安局門口。
    淩晨的薄霧中,一輛黑色商務車悄無聲息地停下。
    車門滑開,四個身影被粗暴地推了出來,骨碌碌地滾下台階,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值班的門衛嚇了一跳,衝出來一看,差點沒認出來。
    這不正是昨晚悄悄出去的徐堅和那三位老夥計嗎!
    四個人鼻青臉腫,嘴角掛著血,樣子狼狽到了極點,但呼吸還算平穩。
    對方下手極有分寸,隻打暈,不傷命。
    徐堅是在醫務室裏醒的。
    他猛地坐起身,肋骨傳來一陣劇痛,讓他悶哼一聲,但身體的疼,遠不及心裏的火。
    他一把扯掉手上的輸液針,衝出醫務室,一腳踹開了副局長的辦公室門!
    “趙明德!他敢襲警!他這是在挑釁整個警察係統!我要求立刻下逮捕令!”
    徐堅衝著辦公桌後的男人咆哮,眼睛裏全是血絲。
    副局長正端著保溫杯,被他嚇得手一抖。
    他放下杯子,皺著眉,滿臉為難。
    “老徐,你冷靜點!這個事呢,趙先生那邊給過解釋了,是‘誤會’!說你們沒有搜查令強闖,雙方發生了一點‘肢體衝突’。人家還說了,願意補償你們的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
    “補償?誤會?”
    徐堅氣笑了。
    “我們四個老警察,被打暈了扔在市局大門口!這就他媽是個誤會?王局,你的腰杆什麽時候這麽軟了!”
    “徐堅!注意你的態度!”
    副局長猛地一拍桌子,臉沉了下來。
    “這件事,到此為止!趙家不是我們能動的,市裏要的是穩定,你懂不懂?再鬧下去,對誰都沒好處!你們的處分報告,我替你們壓下去了,就這樣!”
    他用一種不容商量的口氣,給這件事定了性。
    徐堅看著他那張和稀泥的臉,心裏一片冰涼。
    他什麽也沒說,轉身,摔門而出,徑直走向畢卓的辦公室。
    “隊長!”
    畢卓一夜沒睡,眼下發青,他看到徐堅,沒說話,隻是遞過去一支煙。
    “王局那邊,把事壓下去了。”徐堅的聲音又幹又啞,“隊長,我們就這麽算了?他們把警察的臉踩在腳底下,我們就看著?”
    畢卓點燃煙,深深吸了一口,煙霧從他鼻孔裏噴出。
    “老徐,我昨晚在趙家那個茶局上,才算看明白。”
    畢,卓的聲音很低。
    “有些事,不是靠一腔熱血就能行的。那張網,比我們想的要大得多。趙明德敢把你們扔回局裏,就是吃準了我們不敢把他怎麽樣。”
    他拍了拍徐堅的肩膀,手很重。
    “硬碰硬,碎的隻會是我們。這口氣,先憋著。但現在,還不到出這口氣的時候。”
    徐堅胸口那股滔天的火,最終化成了一聲長長的,無力的歎息。
    他懂。
    在絕對的權勢麵前,他們的憤怒和尊嚴,一錢不值。
    ……
    深夜,市局大樓後門。
    副局長親自把趙明德送到一輛黑色轎車旁,臉上堆滿了笑。
    “趙先生,這次是我們工作失誤,讓您受驚了。令侄的事還請節哀。”
    趙明德麵無表情,微微點了下頭。
    車門打開,趙平安從駕駛位探出頭:“二叔,上車吧。”
    趙明德坐進副駕,車子緩緩駛離。
    車裏的氣氛,壓抑得能滴出水來。
    趙平安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叔叔那張陰沉的臉,小聲開口:“二叔,家裏人都到齊了,等您回去。”
    “家裏人!”
    趙明德喃喃地重複著。
    他眼前猛地閃過趙霆那張凝固著驚恐的臉。
    一股無法控製的悲痛瞬間擊垮了他。
    這個在外人麵前強硬了一整天的男人,終於在此刻崩潰。
    他抬手捂住臉,肩膀劇烈地聳動,壓抑到極致的哭聲,從指縫間絲絲漏出。
    車,駛入守衛森嚴的趙氏莊園。
    主宅最大的廳堂,已經布置成了靈堂。
    正中,是趙霆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他,笑得張揚。
    靈堂裏,趙家的核心成員都在。
    家主趙鶴雲,坐在一張太師椅上,閉著眼,手裏撚著一串佛珠,一動不動。
    他身旁站著長子趙明宗,臉色陰沉得能擰出水。
    另一側,一個中年男人雙眼通紅,死死盯著門口,他就是趙霆的父親,趙家老二,趙明商。
    趙明德在趙平安的攙扶下,腳步沉重地走了進來。
    一進門,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他身上,又冷,又利。
    趙明德推開趙平安,徑直走到二哥趙明商麵前。
    沒有一句話。
    雙膝一軟,重重地跪了下去!
    緊接著,他抬起手,用盡全身的力氣,一巴掌狠狠抽在自己臉上!
    “啪!”
    清脆的響聲,在死寂的靈堂裏炸開。
    “啪!”
    “啪!”
    “啪!”
    他左右開弓,一巴掌比一巴掌更狠,毫不留情。
    很快,他的臉就高高腫起,嘴角滲出鮮血。
    周圍的人,全都冷漠地看著,沒有一個上來拉他。
    直到趙明商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破鑼。
    “夠了。”
    趙明德這才停手。
    他抬起那張已經看不出原樣的臉,淚水混著血水往下淌,聲音哽咽,充滿了無盡的悔恨和痛苦。
    “二哥,對不起是我沒用,是我沒護好阿霆!”
    趙明商隻是盯著他,一言不發。
    靈堂裏,隻剩下趙明德壓抑的抽泣。
    許久。
    一直閉目養神的家主趙鶴雲,手中撚動的佛珠,停了。
    他緩緩睜開眼,那雙渾濁的眼睛裏,沒有一絲波瀾。
    他甚至沒看跪在地上的趙明德一眼,而是對著身旁的長子趙明宗,淡淡地開了口。
    “查。”
    “不管是誰,用什麽手段,把他給我從地底下挖出來。”
    “活的,我要他跪在阿霆靈前。”
    “死的,挫骨揚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