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狩獵開始
字數:3770 加入書籤
趙鶴雲端著酒杯的手,在半空頓住了。
杯中猩紅的酒液晃了一下,他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
陳輝錦會在這個時候,當著他的麵,提起高傑?
高傑這個名字,就是趙家的一根刺,一根紮在喉嚨裏,吐不出也咽不下的刺。他以為陳輝錦這是在敲打他,警告他不該一再給專案組施壓。
看著趙鶴雲驟變的臉色,陳輝錦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放下了酒杯,語氣輕鬆得像在聊家常。
“趙老先生,想多了。我提他,沒什麽別的意思。高傑這個人,辦案有自己的一套,我父親信他。順城現在這個局麵,給他點空間,總比把他逼急了要好。案子,遲早會破的。”
這幾句話,一半是點撥,一半是安撫。
趙鶴雲是什麽人,立刻就聽懂了話裏的乾坤。
陳輝錦不是來興師問罪的,是來給高傑減壓的!也是在告訴他,上頭那位,對高傑依舊信任。
陳輝錦繼續說:“至於趙家,‘那位’的態度沒變。趙家是順城這盤棋的壓艙石,這塊石頭,不能動。所以,老先生放寬心,後天的葬禮,我會親自到場。這也是‘那位’的意思。”
最後這句話,像一顆定心丸,讓趙鶴雲懸到嗓子眼的心,終於砸回了肚子裏。
陳輝錦親自出席,代表“那位”出席!
這等於向全順城宣告,趙家,依然有通天的庇護!
他趕緊舉起杯,聲音裏透著劫後餘生的感激:“有陳先生這句話,我這把老骨頭就踏實了!我代趙家上下,敬您一杯!”
主宅宴會廳的氣氛活了過來,可在旁邊相連的偏廳裏,卻是另一番光景。
這裏是招待陳輝錦隨行人員的地方。
趙瑞正把自己的姿態放到最低,滿臉是笑,親自給陳輝錦的秘書和幾個保鏢敬茶倒水。
王軒則像個最本分的助理,一言不發,安靜地站在趙瑞身後。
“張秘書,這次可辛苦你們了。我爸特意交代,幾位有什麽需要,盡管提。”趙瑞點頭哈腰地給那位姓張的秘書添茶。
“趙公子客氣了,分內之事。”張秘書端起茶杯,不冷不熱地應付著。
他的公文包就擱在旁邊的椅子上,拉鏈半開著。
王軒動了。
他拎起桌上的醒酒器,走上前,姿態謙恭。他先給趙瑞添酒,身體微微前傾,左手像是為了穩住重心,不著痕跡地在張秘書身側的椅背上扶了一下。
衣袖拂過公文包敞開的縫隙。
一聲輕響,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哢”,混在談笑聲和杯盤碰撞聲裏,像一顆石子沉入深海,沒激起半點波瀾。
王軒麵不改色地給每個人添好酒,直起身子,低聲對趙瑞說:“趙總,我去下洗手間。”
“去吧。”趙瑞正忙著跟張秘書套近乎,頭也沒回。
王軒轉身離開,快步走向走廊盡頭的洗手間。
他反鎖上門,沒急著動手,先擰開了水龍頭,用嘩嘩的水流聲蓋住一切。
然後,他才從西裝內袋裏,掏出那支剛到手的黑色鋼筆。
這支筆,從機場開始,一路輾轉,被他成功送進這座鋼鐵堡壘,又在剛剛,從那位秘書的包裏取了回來。
他仔細檢查筆身,確認完好無損。
一切就緒。
他踩上馬桶,伸手推開天花板的中央空調通風口擋板,將鋼筆用一小塊強力雙麵膠,死死粘在通風管道的夾層內壁。
這個位置,絕不會有人發現。
做完這一切,他整理好衣著,開門走了出去,臉上又恢複了那種沉默寡言的助理表情。
時間飛快,葬禮當天。
趙氏莊園的安保等級,比前幾天又翻了一倍。莊園外圍拉起百米警戒線,所有道路全部封鎖。
所有賓客,不管你是什麽身份,車都得停在外麵,然後步行通過三道獨立的安檢關卡。
搜身、儀器探測、防爆犬嗅探,一層比一層嚴。一個平日裏前呼後擁的大老板,被保安按著肩膀搜身,臉色鐵青卻一個字不敢說。
趙明宗一身黑衣,站在靈堂入口迎客,臉上是強擠出的悲傷,可那攥緊的拳頭卻出賣了他心底的緊繃。
靈堂裏,人漸漸多了起來。
陳輝錦到場後,沒在趙家人身邊多待,反而在一個角落裏,找到了另一位大人物——梁文鑫。
“梁秘書,”陳輝錦壓著聲音,“高傑的案子,我父親的意思是,別逼太緊。他是父親最得意的弟子,信他一次。”
梁文鑫眉頭皺著,顯然不怎麽認同。他看了一眼靈堂中央趙明商和趙明德的黑白照片,聲音沉重:“陳先生,現在不是信不信的問題。趙家接連出事,順城的局麵快穩不住了。再抓不到凶手,恐怕要影響大局。”
“你的顧慮,我會轉達。”陳輝錦表情不變,“但解決問題,不能光靠蠻力。”
靈堂的另一頭,孫氏集團的董事長孫天偉,正和幾個同樣臉色難看的中年人湊在一起。他們都是華康醫院的“大客戶”,趙家的今天,就是他們的明天。
“看見沒?這他媽跟鐵桶一樣的安保,照樣死人!”一個男人聲音發抖,全是恐懼,“這幫殺手不是人!趙家要是真被殺絕了,下一個輪到誰?不就是咱們嗎!”
孫天偉的臉陰得能滴下水:“不能等了!指望警察?指望趙家?都他媽是廢物!咱們必須自己聯手,把所有關係都用上,把這個殺手組織給我挖出來,弄死他們!這不是幫趙家,是救我們自己的命!”
“沒錯!救自己的命!”
靈堂裏,哀樂低回。
除了少數真正悲傷的趙家人,剩下的,哪個不是鬼胎暗藏。
有的是來看趙家笑話的對手,有的是想趁機分一杯羹的餓狼,還有的,純粹是來觀察風向,盤算著這場風暴會把順城這潭水攪多渾。
每個人都戴著哀悼的麵具,麵具下的臉上,全是算計和貪婪。
而人群之中,王軒安靜地站在角落裏,像一尊沒有感情的雕塑。他看著眼前這幕荒誕的戲劇,看著那些自以為是的“大人物”們,看著他們臉上虛偽的悲傷和真實的恐懼。
他知道,這出戲的高潮,很快就要來了。
真正的獵殺,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