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風暴的餘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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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以趙氏莊園為圓心的三公裏範圍內,被特警和治安員翻了個底朝天。
    每一棟別墅,每一個花園,每一處高樓的天台,都被搜索了不止一遍。
    數個小時過去,結果卻是一片空白。
    沒有可疑人員。
    沒有炸藥痕跡。
    甚至連一個可疑的煙頭都沒找到。
    整場聲勢浩大的搜捕,浩浩蕩蕩,卻空無所獲。
    治安員們一遍遍重複著相同的流程,從最開始的緊張警惕,到後來的麻木,最後隻剩下挫敗。
    他們不知道,就在爆炸發生後的第一時間,真正的引爆者李明澤,早已在張誌成的遠程指揮下,冷靜地收好所有設備,從容撤離。
    他所在的位置,根本不是專家們推測的三公裏,而是距離趙氏莊園足足五公裏外的一處廢棄建築。
    這個距離,完美地避開了所有常規的信號追蹤和排查範圍,也讓高傑孤注一擲的飽和式搜索,變成了一場天大的鬧劇。
    趙氏莊園的靈堂內。
    血腥味和硝煙味混合在一起,凝固在空氣裏,令人作嘔。
    高傑站在門口,臉色慘白。
    對講機裏,一次次傳來的沒有發現的匯報,讓他手腳冰涼。
    找不到凶手,連一點線索都找不到。
    可這個案子,必須給一個交代。
    死的不是普通人,一個是趙家的掌舵人趙鶴雲,另一個,是代表著“那位”意誌的陳輝錦。
    陳輝錦的死,已經不是順城一個市能承擔得起的後果。
    他下意識想到了自己的師父陳慶。
    可這次,師父會幫自己嗎?
    恐怕不會。陳輝錦是師父的親侄子,某種意義上,師父對“那位”也負有連帶責任。在這種情況下,不把自己推出去當平息怒火的替罪羊,就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
    他,高傑,注定會成為一枚棄子。
    幾位從省城緊急趕來的要員,臉色陰沉地站在不遠處。
    其中一人終於忍不住,衝到他麵前,指著他的鼻子怒吼,唾沫星子幾乎噴到他的臉上。
    “高傑!安保工作是你負責的!人就在你眼皮子底下被炸死了!你說!你他媽是幹什麽吃的!”
    高傑低著頭,一言不發,承受著所有的怒火。
    周圍的其他官員,噤若寒蟬,沒有一個敢開口。
    許久,梁文鑫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氛圍。
    他看了一眼莊園外那些被攔住、臉上寫滿驚恐的富人區居民,聲音疲憊。
    “解除封鎖吧,再這樣下去,會造成更大的恐慌。”
    他轉向高傑,語氣裏沒有責備,隻有一種公事公辦的冷靜:“把力量收回來,轉入全城範圍的秘密排查。今天所有到場的賓客,每一個人,都要查。尤其是他們的司機、保鏢和隨行人員。”
    命令下達,意味著這場失敗的現場圍捕正式結束。
    看著特警和治安員開始有序撤離,高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
    他知道,秘密排查就是大海撈針。凶手能在如此嚴密的安保下完成爆炸,絕不會在身份背景上留下這麽明顯的漏洞。
    他一個人走到靈堂的角落,背對著所有人,看著窗外陰沉的天空,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絕望地自語。
    “必須是那個殺手組織幹的,不管有沒有證據,都必須是他們!”
    ……
    與此同時,數百公裏外的白城。
    一間古樸的茶室內,陳慶正坐在桌前,用一套紫砂茶具,不疾不徐地衝泡著今年的新茶。
    他的動作沉穩,神態安然。
    茶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神情肅穆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陳慶抬眼看去,認出這是“那位”最疼愛的孫子,周向文。
    周向文快步走到茶桌前,沒有坐下,而是對著陳慶,沉重地鞠了一躬。
    陳慶端著茶杯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看著周向文的表情,心裏陡然一沉。
    “陳伯伯。”周向文的聲音很低,帶著一絲顫抖,“順城那邊,出事了。”
    他頓了頓,艱難地吐出幾個字:“輝錦他在趙家的葬禮上,被炸彈襲擊殉職了。”
    轟!
    陳慶的腦子裏一片空白。
    “你說什麽?”
    “輝錦沒了。”
    哐當!
    那隻他把玩了幾十年的紫砂茶杯,從他顫抖的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滾燙的茶水濺在他的褲腿上,他卻毫無知覺。
    陳輝錦,是他唯一的兒子。
    巨大的悲痛攫住了他的心髒,讓他幾乎無法呼吸。他眼前陣陣發黑,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就在這極致的悲痛和眩暈中,一個被他塵封了二十多年的記憶,毫無征兆地從腦海深處炸開。
    那是二十多年前,他還在一線辦案。為了競爭一個重要的晉升名額,他接手了一個極其棘手的案子。
    案子牽扯到一批失竊的軍用高爆炸藥,其中一個關鍵的嫌疑人,是一個炸藥武器工程師的兒子。
    那個年輕人堅稱自己是被陷害的。
    但為了盡快結案,給自己的履曆添上漂亮的一筆,陳慶利用職權,對下麵的人施壓,要求必須在限定時間內拿到“結果”。
    最終,在各種壓力和不光彩的手段下,那個年輕人被定了罪。
    他至今都記得,法庭宣判後,那個頭發花白、因為兒子的事而丟了工作的工程師,衝破法警的阻攔,死死地盯著他。
    工程師沒有嘶吼,隻是用一種極其平靜,卻像是從地獄裏發出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詛咒他:
    “陳慶,你為了往上爬,毀了我兒子的一生,也毀了我全家。我今天對天發誓,你會有報應的。你將來,也一定會斷子絕孫!”
    當時,年輕氣盛的他,對這番話不屑一顧。
    可現在,二十多年後,當他唯一的兒子被炸彈炸死的消息傳來時,那句詛咒,每一個字都變得無比清晰,像驚雷一樣在他耳邊炸響。
    報應真的來了。
    炸藥武器工程師的兒子,被炸死的兒子!
    陳慶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將他徹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