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鬼島外圍海域，“刃口岩”補給島。
    夜幕降臨，這座充滿了鐵鏽與血腥味的島嶼並未陷入沉睡，反而顯露出它更為肮髒的一麵。
    在港口背麵的一條狹窄巷弄裏，一家名為“斷齒”的地下酒館正喧鬧非凡。
    這裏是百獸海賊團外圍成員、走私犯以及賞金獵人混跡的場所。
    空氣中彌漫著劣質朗姆酒、汗臭味以及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焦慮氣息。
    角落裏，一個披著灰色鬥篷的男人壓低了帽簷。
    他看似在喝酒，實則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他是多弗朗明哥麾下，唐吉訶德家族的一名高級情報員，代號“灰雀”。
    “聽著，”灰雀壓低聲音，對著桌對麵那個滿臉橫肉的獨眼走私犯說道，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
    “少主這次是認真的。我們不關心貨是從哪來的，也不關心是不是贓物。”
    他從懷裏掏出一疊厚厚的貝利，隻是露出了冰山一角，金錢的油墨味瞬間讓那個走私犯的獨眼亮了起來。
    “隻要是惡魔果實的消息，哪怕隻是一條線索，隻要核實為真，這就是定金。”
    灰雀的聲音很輕，卻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敲在走私犯的心上：“如果能直接弄到實物……特別是自然係或者古代種，唐吉訶德家族願意支付這個數。”
    他伸出了五個手指。
    “五……五億？！”走私犯倒吸一口涼氣，聲音都變調了。
    “噓——！你想死嗎？”
    灰雀眼神一厲，猛地按住對方的手，“五億隻是起步價。如果果實足夠稀有，少主甚至可以給你安排一個新的身份，送你去西海或者北海，讓你像個國王一樣過完下半輩子。”
    走私犯咽了口唾沫，貪婪戰勝了恐懼：“可是……這裏是凱多總督的地盤。要是讓那群給賦者知道我們在倒賣果實而不上交……”
    “所以我們要低調。”
    灰雀冷冷地說道，額角卻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聽好了，最近JOker和凱多總督的關係……稍微有點緊張。如果這件事鬧大了，我們都會被做成獸糧。我們要的是悄無聲息的交易。”
    “把消息散布出去，但隻限於這片黑市。”
    灰雀將那疊貝利推了過去，“告訴那些底層的勞工、拾荒者，甚至是那些不得誌的等待者。如果他們撿到了奇怪的果實，別傻乎乎地上交求那一點點賞賜。交給我們，能換來幾輩子的榮華富貴。”
    “明白……明白……”走私犯把錢揣進懷裏，眼中閃爍著賭徒的光芒。
    灰雀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長出了一口氣，抓起酒杯一飲而盡。
    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這是一場在刀尖上的舞蹈。
    如果在找到頂級果實之前被凱多的人發現，他就死定了。
    但沒辦法，少主的命令是絕對的。
    ……
    同一時間，新世界，德雷斯羅薩。
    多弗朗明哥獨自坐在空曠的王宮大廳裏，周圍沒有開燈，隻有月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在他身上，將他的影子拉得極長，顯得格外孤寂和猙獰。
    他手中握著一隻金色的電話蟲，那隻電話蟲的表情正如他此刻一樣，掛著虛偽而扭曲的笑容。
    “咈咈咈咈……大蛇將軍，好久不見了，近來身體可好？”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陣刺耳且猥瑣的笑聲，那是和之國的統治者，黑炭大蛇。
    “咕嗬嗬嗬嗬！我也想是誰呢，這不是JOker嗎？”
    背景裏似乎傳來了三味線的彈奏聲和遊女的嬉笑聲，顯然大蛇正在花之都享受著奢靡的宴會。
    “怎麽？又是關於SMILE果實的交易？那個不是一直由凱多那家夥負責嗎？你找我這個將軍做什麽？”
    多弗朗明哥額角的青筋跳了跳，但他強行壓下心中的暴躁，語氣依然恭敬：
    “不不不，生意上的事自然是按規矩來。這次找您，是以私人朋友的身份，想請大蛇將軍幫個小忙。”
    “哦？幫忙？咕嗬嗬嗬，你可是地下世界的皇帝啊，還需要我幫忙？”大蛇的聲音裏充滿了戲謔。
    “實不相瞞……”多弗朗明哥咬了咬牙，決定稍微透露一點底牌。
    “我最近急需一顆……高品質的惡魔果實。您也知道，和之國雖然鎖國，但卻是海樓石的原產地，而且據我所知，很多流落到和之國的能力者死後，果實可能會在境內重生……”
    “您掌管著和之國的一切，如果您的寶庫裏有閑置的強力果實，我願意出高價收購。武器、黃金、甚至是外海的美女奴隸，隻要您開口。”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隨後爆發出一陣更加刺耳的狂笑。
    “咕嗬嗬嗬嗬！啊哈哈哈哈！JOker，你是在求我嗎？那個不可一世的JOker居然在求我？”
    大蛇的聲音充滿了得意和輕蔑。
    在他看來，多弗朗明哥不過是凱多的一條看門狗，一個負責生產劣質果實的工廠主罷了。
    而他黑炭大蛇，可是和凱多平起平坐的盟友（自認為），是和之國的將軍！
    “惡魔果實啊……”大蛇故意拖長了音調，“那種東西，我的寶庫裏確實有不少。什麽動物係、超人係……甚至連傳說中的幻獸種線索，禦庭番眾也向我匯報過。”
    多弗朗明哥的墨鏡下精光一閃，呼吸都急促了幾分：“真的？！如果能……”
    “但是啊——”
    大蛇話鋒一轉，語氣變得陰冷，“憑什麽給你呢？”
    “……”
    多弗朗明哥握著話筒的手指猛地收緊，幾乎要將話筒捏碎。
    “JOker，你要搞清楚。”
    大蛇一邊往嘴裏塞著壽司，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如果有真正強大的果實，我為什麽不給我的心腹？給你？讓你變強了之後來威脅我的地位嗎？咕嗬嗬嗬，我可不是傻子。”
    大蛇雖然昏庸，但在權力的算計上卻有著一種小人特有的敏銳。
    他深知力量的重要性。
    真正頂級的果實，那就是戰略核武器，怎麽可能輕易交易給外人？
    “大蛇將軍說笑了，我們是盟友……”多弗朗明哥的聲音已經冷了下來。
    “盟友？那是看在凱多的麵子上。”
    大蛇毫不客氣地打斷，“而且我聽說，你最近和海軍那個懶鬼大將走得很近？凱多對此可是很不滿啊。你在這個時候到處搜羅強力果實，該不會是想背叛凱多吧？”
    這句話如同利劍一般，直刺多弗朗明哥的心髒。
    “怎麽會呢……”
    多弗朗明哥臉上依然掛著僵硬的笑容，“隻是為了……自保而已。大海上風浪大。”
    “行了行了，別解釋了。”
    大蛇似乎失去了興趣，“我這裏沒有你要的東西。就算有，我也不會賣。不過嘛……”
    大蛇眼珠子一轉，露出貪婪的本性：“如果你下次能多送兩船那個什麽‘特級朗姆酒’和這批新式的火炮過來，我也許可以幫你留意一下民間的傳聞。畢竟和之國這麽大，偶爾有個農民撿到什麽奇怪果實也是有的。”
    這是赤裸裸的敲詐。
    沒有實質承諾，卻要先收好處。
    多弗朗明哥深吸一口氣，強忍著順著電話線爬過去掐死大蛇的衝動。
    “那就……拜托將軍了。酒和武器，下周就到。”
    “咕嗬嗬嗬！這就對了！懂事！那就這樣吧，我要看跳舞了！”
    “哢噠。”
    電話掛斷。
    “混賬！！”
    “轟——！！”
    多弗朗明哥終於爆發了。
    霸王色霸氣瞬間席卷了整個大廳，周圍的落地窗在瞬間全部震碎，玻璃碎片如同暴雨般落下。
    “黑炭大蛇……你這個目光短淺的蠢豬！！”
    多弗朗明哥氣喘籲籲，雙手死死抓著自己的羽毛大衣。
    被羞辱了。
    被那個靠著老婆子模仿果實上位、除了陰險一無是處的廢物大蛇羞辱了。
    但多弗朗明哥無法反擊。
    因為他現在腹背受敵。
    前有李維這個深不見底的巨坑要填，後有凱多這頭隨時會發瘋的怪獸在盯著。
    他夾在中間，必須找到那個破局的關鍵點。
    “那個果實……那個能讓李維滿意的果實，是唯一的出路。”
    多弗朗明哥平複了一下呼吸，重新戴正了墨鏡，眼神變得比毒蛇還要陰冷。
    “大蛇雖然沒用，但他有一句話說得對。”
    “民間。”
    “真正的好東西，往往不會在那些大人物的手裏，而是在那些不起眼的角落，被那些無知的人當做垃圾藏著。”
    他拿起另一個電話蟲，撥通了之前那個“灰雀”的號碼。
    “聽著，加大懸賞力度。”
    多弗朗明哥的聲音低沉得可怕。
    “把懸賞範圍擴大到‘兔丼’采石場和各個武器工廠的勞工營。”
    “告訴那些螻蟻，哪怕是偷，哪怕是搶，隻要把果實帶給我，我就給他們……自由。”
    “為了活下去，這群螻蟻什麽都幹得出來。”
    ……
    視線回到“刃口岩”島。
    那個充滿了機油味和腐爛水果味的廢棄倉庫裏。
    “阿嚏！”
    愉悅者阿吉打了個噴嚏，依然保持著那個僵硬的笑容。
    “啊哈哈……好冷……誰在念叨我……”
    他正蹲在那個裝著廢油的鐵桶旁，手裏拿著一塊發黴的麵包，一邊啃一邊警惕地看著四周。
    就在剛才，他去倒垃圾的時候，路過那個名叫“斷齒”的酒館後巷。
    雖然隻是驚鴻一瞥，但他聽到了那幾個關鍵的詞匯。
    “唐吉訶德家族……”
    “高價收購……”
    “惡魔果實……”
    “改變命運……”
    阿吉的心髒在那一刻幾乎停止跳動。
    他感覺自己一直等待的機會，就像是死神拋來的橄欖枝，終於落到了他的麵前。
    他低頭看了看那個黑漆漆的油桶。
    那裏麵沉睡著他的未來。
    “JOker的人……就在這座島上……啊哈哈……”
    阿吉的眼中閃過一絲瘋狂。
    他知道這有多危險。
    一旦被百獸海賊團的人發現他私藏果實還試圖賣給外人，他會被剝皮抽筋。
    但如果不搏一把，他就要在這個地獄裏笑到死。
    “不能直接去酒館……那裏眼線太多……”
    “得想個辦法……讓那個買家……主動來找我……或者在一個安全的地方見麵……”
    阿吉咬了一口發黴的麵包，味道苦澀，但他卻仿佛嚐到了自由的甘甜。
    他是個卑微的小人物，但他也是個在絕境中生存下來的野草。
    野草，是最擅長見縫插針的。
    “嘿，阿吉！你在那傻笑什麽呢！快過來把這堆廢鐵搬走！”監工的鞭子在遠處響起。
    “來了！啊哈哈！這就來！”
    阿吉立刻站起來，臉上掛著卑微的笑容跑了過去。
    但在他轉身的那一刻，他看了一眼那個油桶，眼神中露出了一絲前所未有的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