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道印灼身:昊天之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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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印,那枚烙印在昊天心口的混沌金符,此刻活了。
它不再僅僅是印記,而是化作了一顆從亙古沉睡中驚醒的、燃燒著混沌之火的微型恒星!刺目的金光與深邃的墨芒在方寸之間瘋狂交織、碰撞、湮滅,每一次閃爍都發出低沉而宏大的嗡鳴,仿佛宇宙初開時的第一聲震顫。那聲音無形無質,卻直接碾過靈魂,讓忘川墟中飄蕩的億萬亡魂虛影都發出淒厲的尖嘯,瞬間消散大半。
昊天,這位自詡秩序化身、俯瞰眾生的至高神祇,此刻正承受著前所未有的酷刑。
他引以為傲的秩序神軀,那堅不可摧、足以硬抗星辰崩毀的完美造物,此刻如同被投入了無形的混沌熔爐。皮膚下,金色的神血在沸騰、在哀嚎,每一次搏動都帶起肌肉的劇烈痙攣。他身上那套象征無上威嚴、由萬載星辰精華鍛造的璀璨金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開蛛網般的裂痕。細小的金色神血從裂縫中滲出,如同滾燙的熔金,卻瞬間被道印散發的混沌之力蒸發,發出細微卻刺耳的“嗤嗤”聲,帶起一縷縷扭曲的白煙,如同垂死神祇的歎息。
“呃啊——!”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悶哼從昊天喉嚨深處擠出,那聲音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諭,而是困獸瀕死的嘶吼,帶著撕裂靈魂的痛苦和深入骨髓的驚懼。他那張永遠掌控一切、冷漠如冰的麵容,此刻因極致的痛楚和難以置信的驚怒而徹底扭曲。肌肉在抽搐,眼眶因充血而赤紅,額角青筋暴起如虯龍。他死死地、用盡全身力氣想要抬起手中的裁決之槍——那柄曾斬落星辰、定鼎乾坤、象征秩序終極威權的神兵。
然而,槍尖上那曾令萬界臣服、令混沌退避的刺目金光,此刻卻如同風中殘燭般劇烈搖曳、黯淡,仿佛隨時都會徹底熄滅。槍身沉重得如同背負了一座混沌山脈,每一次微小的抬起都伴隨著骨骼不堪重負的呻吟。
“老東西!死了還不安生!”昊天從牙縫裏擠出每一個字,聲音嘶啞破碎,帶著刻骨的怨毒和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源自靈魂最深處的恐懼。他猛地一拳砸在自己心口,試圖用純粹的力量震散那該死的烙印!拳頭落下,金光與墨芒爆發出更刺目的碰撞,道印的嗡鳴驟然拔高,昊天身體劇震,一口金色的神血再也無法抑製,噴濺而出,灑落在灰敗的焦土上,瞬間將地麵腐蝕出滋滋作響的坑洞。
“燭龍!你做了什麽?!”昊天猛地抬頭,赤紅的雙眼死死鎖定遠處焦土上站立的燼,那眼神怨毒得能將虛空都燒穿。他試圖再次凝聚神力,裁決之槍的槍尖艱難地亮起一絲微弱的光芒,但道印的混沌之力如同跗骨之蛆,瞬間將其吞噬、壓製。金甲上的裂痕更深了,幾片碎片“叮當”掉落,砸在焦土上,發出清脆卻無比刺耳的聲響。
燼站在焦土之上,感受著體內那股因道印顯現而微微躁動的混沌之力,以及眉心豎瞳深處傳來的、一種古老而蒼涼的共鳴。他看著昊天狼狽不堪、神威盡失的模樣,心中沒有絲毫快意,隻有一片冰冷的、近乎虛無的平靜。那片青鸞翎羽消散後的死寂,在忘川墟這片絕望之地,反而成了他力量的基石。
“做了什麽?”燼的聲音低沉沙啞,如同砂紙摩擦著岩石,在死寂的虛空中清晰地傳開,“不過是……讓你也嚐嚐,被‘道’灼燒的滋味罷了。”他緩緩抬起手,指尖纏繞著一縷純粹而深邃的混沌黑氣,那黑氣不再狂暴,反而帶著一種近乎虛無的、難以言喻的“無為”意境。
“你——!”昊天被燼那平靜到近乎嘲諷的態度徹底激怒,卻又被道印死死壓製,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燼的身影在混沌之氣的包裹下,化作一道撕裂虛空的流光,目標明確地射向忘川墟的深處——那裏,一座懸浮的、由無數神魔骸骨堆砌而成的巨大祭壇,正散發著微弱卻堅韌的、源自生命本源的青色光暈。那是“自然之心”所在!
“休想!”昊天目眥欲裂,發出一聲震天的怒吼。他猛地爆發出全身殘餘的神力,金甲上的裂痕瞬間擴大,更多的金色血液噴湧而出,但他卻強行掙脫了道印的部分束縛,化作一道拖著金色血痕的殘影,瘋狂追擊而去!然而,道印的混沌之力如同無形的鎖鏈,死死拖拽著他的神軀,讓他每一步都沉重無比,速度比之燼,慢了不止一籌。
忘川墟的深處,景象更加詭異。
灰敗的底色中,懸浮著無數龐大到令人窒息的殘骸。斷裂的巨戟如同垂死的龍脊,布滿符文的戰艦殘骸如同被巨獸啃噬的貝殼,更有一些難以名狀的、由純粹法則凝聚成的神魔骸骨,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威壓。而那座骸骨祭壇,就懸浮在這片死亡墳場的核心。祭壇由無數神魔的顱骨、脊骨、肋骨……層層疊疊堆砌而成,形成一座高達萬丈的恐怖山巒。祭壇周圍,盤踞著肉眼可見的、灰黑色的怨念風暴。那風暴由無數扭曲的、發出無聲尖嘯的怨靈構成,它們撕咬、糾纏,形成一道道恐怖的漩渦,任何靠近的物質都會被瞬間撕成最原始的粒子。
燼的身影衝至風暴邊緣,那足以撕裂神魔的恐怖怨念之力便如同嗅到血腥的鯊魚,瞬間撲了上來!尖銳的嘶嘯聲直接刺入神魂,灰黑色的怨念如同億萬隻毒蟲,試圖鑽入他的七竅,啃噬他的血肉,汙染他的神魂。
“無為……無念……”燼在心中默念,眼中那混沌豎瞳緩緩旋轉,深邃的光芒流轉。他不再試圖用混沌之力去硬撼這怨念風暴,而是將心神沉入那片青鸞消散後留下的、死寂的虛無之中。他放棄了所有抵抗的念頭,放棄了所有憤怒、悲傷、甚至求生的欲望,將自己化作了一片最純粹的“空”。
奇妙的一幕發生了。
那狂暴的、足以撕碎星辰的怨念風暴,在接觸到燼周身那片“無為”之域的瞬間,竟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卻又絕對光滑的牆壁。它們無法附著,無法侵入,更無法撕碎。風暴的邊緣,那些扭曲的怨靈虛影竟開始變得遲滯、困惑,它們圍繞著燼旋轉,卻始終無法靠近分毫。更詭異的是,在燼身前,那狂暴的風暴竟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緩緩撥開,硬生生地分開了一條狹窄卻清晰的通路!通路兩側,怨念如同被激怒的蜂群,瘋狂地衝撞著無形的屏障,發出無聲的咆哮,卻始終無法逾越雷池一步。
燼踏著這條由“無為”之心開辟出的、在絕對毀滅中誕生的生路,一步步踏上了那座由死亡堆砌而成的骸骨祭壇。腳下的骸骨在呻吟,仿佛在哀悼逝去的神魔。祭壇的頂端,一片相對空曠的平台上,懸浮著一顆拳頭大小的心髒。
它並非血肉,而是由純粹的生命法則構成。心髒呈現出一種溫潤的、如同初生嫩芽般的青色,表麵流淌著無數細密而複雜的青色符文,每一次搏動,都散發出柔和卻堅韌無比的生命氣息,如同宇宙初開時第一縷生機。這氣息與忘川墟的絕望死寂格格不入,卻又頑強地存在著,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點。這就是“自然之心”!
燼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到那顆青色心髒的表麵。一股磅礴而溫暖的生命之力瞬間湧入他的四肢百骸,衝刷著他因混沌之力而略顯幹涸的經脈,也洗滌著他因無盡背叛和殺戮而沾滿血腥的靈魂。他仿佛聽到了萬物生長的聲音,感受到了星辰運轉的韻律。一種源自生命本源的、難以言喻的寧靜與力量,在他心中悄然滋生。
“找到了……”燼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就在他準備將這蘊含無盡生機的自然之心握入掌心之時——
“天道禁術——時空置換!”
一聲帶著極致怨毒和瘋狂嘶吼的宣告,如同九天驚雷,在忘川墟上空炸響!
空間,在燼身後驟然扭曲!一道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色裂痕憑空出現!裂痕中,昊天猙獰的麵容一閃而過,他手中那柄黯淡的裁決之槍,此刻卻爆發出刺目的、仿佛燃燒生命般的終極金光!槍尖所指,目標赫然是燼手中那顆脆弱的青色心髒!
“不——!”燼瞳孔驟然收縮,發出一聲絕望的嘶吼!他距離自然之心如此之近,卻因為那詭異的時空置換,瞬間被拉扯著遠離!他的身影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狠狠拋出,狠狠撞向祭壇外圍那狂暴的怨念風暴!
時間,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又被壓縮到極致。
燼的身體在風暴邊緣翻滾,眼看就要被那億萬怨念撕成碎片。他死死地盯著祭壇中心,眼中布滿血絲,心髒幾乎要跳出胸膛。
昊天,掙脫了道印最後的束縛,渾身浴血,金甲破碎大半,臉上卻帶著一種扭曲的、複仇得逞的獰笑。他出現在祭壇中心,裁決之槍凝聚著他所有的神力、所有的怨毒、所有的瘋狂,化作一道撕裂虛空的毀滅金虹,帶著刺破萬古的決絕,狠狠刺向那顆搏動的青色心髒!
“去死吧!燭龍!連同你這可笑的‘自然’!一起為本座的秩序……殉葬!”昊天的嘶吼聲在忘川墟回蕩,充滿了病態的快意。
槍尖,距離那脆弱的青色光暈,隻有三寸!
兩寸!
一寸!
燼的瞳孔中,映照著那即將到來的毀滅,映照著昊天猙獰的笑臉,映照著自然之心即將破碎的青光。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無為?在這一刻,麵對這絕對的背叛和毀滅,那片死寂的虛無,竟也裂開了一絲縫隙,露出了底下洶湧的……不甘!
然而,就在裁決之槍的槍尖即將刺穿青色光暈、徹底毀滅這生命之源的千鈞一發之際——
嗡!!!
那顆一直溫和搏動、散發著生機的自然之心,驟然爆發出無法形容的刺目青光!
那光芒,如同億萬顆初生的太陽同時在祭壇中心炸裂!純粹、神聖、磅礴、浩瀚!瞬間將昊天猙獰的麵容、將整個骸骨祭壇、將忘川墟那永恒灰敗的天空,全部染成一片令人無法直視的、純粹的青色!忘川河中哀嚎的亡魂虛影,在這光芒的照耀下,竟發出解脫般的歎息,瞬間消散殆盡。
在青光的核心,一道龐大、優雅、散發著無盡生命氣息與蒼涼悲愴的虛影,從那顆心髒中轟然浮現!
那是一隻青鸞!
它展開遮天蔽日的雙翼,每一根羽毛都由純粹的生命法則構成,流轉著令人心悸的青色光華。它高昂著修長優美的頸項,發出一聲清越穿雲、仿佛能滌蕩世間一切汙穢、喚醒沉睡生機的鳳鳴!那鳴聲穿透了忘川墟的死寂,穿透了時空的壁壘,帶著一種刻骨的思念與守護的決絕!
青鸞?!”昊天臉上的獰笑瞬間僵住,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他臉上的瘋狂、怨毒、掌控一切的傲慢,在刹那間被極致的震驚與難以置信所取代!他手中的裁決之槍,那凝聚了他全部力量、足以毀滅星辰的致命一擊,竟被這突然爆發的、神聖而磅礴的青光硬生生逼停!槍尖距離青鸞虛影護住的自然之心,隻剩下不到三寸的距離!金色的槍芒與青色的光暈劇烈碰撞、湮滅,爆發出刺目的火花!
他死死地盯著那道熟悉的、卻又陌生到讓他靈魂都在顫抖的青鸞虛影,那雙曾經充滿算計與冷漠的金色眼瞳,此刻劇烈地收縮著,充滿了無法理解的恐懼和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顫栗!他手中的裁決之槍,竟因他內心的劇烈波動而微微顫抖起來。
“你……你竟成了‘自然之心’的守護靈?!”昊天的聲音因為極度的驚駭而尖銳破音,帶著一種仿佛見了鬼的、深入骨髓的恐懼,在青光中顫抖著回蕩。他死死地盯著青鸞那雙清澈、悲憫、卻又蘊含著無盡威嚴的眼眸,仿佛看到了某種他永遠無法理解、更無法掌控的、超越秩序與混沌的……大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