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焦！我的兒！你快開開門，讓姨娘看看你！”
    王姨娘的聲音帶著哭腔，拍門板的聲音又急又響，仿佛真是心疼壞了。
    小蝶臉色一白，緊張地看向林焦焦：“小姐，怎麽辦？”
    林焦廉眼神一冷。
    來了，比她預想的還快
    她迅速掃視了一下房間，目光落在桌上那碗已經涼透的、治療風寒的普通藥湯上
    這是之前小蝶為自己準備的
    她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弧度。
    “慌什麽？”她聲音低沉而鎮定
    “去開門。記住，無論聽到什麽，看到什麽，都別慌，照我眼色行事。”
    小蝶深吸一口氣，用力點了點頭，轉身去開門。
    門一開，王姨娘就帶著一股香風撲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
    她今日穿著一身素淨的藕荷色衣裙，頭上隻簪了支素銀簪子，眼睛紅腫，一進來就直奔林焦焦，作勢要抱她：“我苦命的兒啊！你可受了天大的委屈了！”
    林焦廉在她碰到自己之前，身子微微一晃，像是虛弱不堪地向後踉蹌一步，恰好避開她的觸碰，聲音細弱，帶著驚魂未定的顫抖：
    “王姨娘……您、您怎麽來了？”
    她這副樣子，比王姨娘裝出來的可憐更真實十分。
    王姨娘撲了個空，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隨即又堆滿心疼：
    “我怎麽能不來？聽說你昨晚…
    唉！
    都是清清那丫頭沒用，沒管好下人，連累了你！你放心，侯爺已經重重罰了她了！你心裏要是還有氣，就跟姨娘說，姨娘替你出氣！”
    她這話說得漂亮，直接把林清清的罪過定性為禦下不嚴，輕飄飄地就想揭過。
    林焦廉心裏冷笑，麵上卻愈發蒼白，她微微側過身，似乎不想讓人看見她的臉，隻低聲道：“姨娘言重了……妹妹也是受了丫鬟蒙蔽
    我、我隻是身子有些不爽利，想靜靜歇著……”
    王姨娘看著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心裏暗罵小賤人裝模作樣，臉上卻絲毫不顯。
    她目光在房裏一掃，忽然定格在桌上那碗涼透的、顏色深黑的藥湯上。
    她眼神一閃，像是抓住了什麽把柄，驚呼一聲，快步走過去：
    “哎呀！這是什麽藥？顏色怎地如此深重？焦焦，你可是病得厲害？快讓姨娘看看！”
    說著，她就要伸手去端那碗藥，眼神卻銳利地掃向林焦焦，試圖從她臉上找出破綻。
    她懷疑這不是治風寒的藥，說不定是落了胎之類的虎狼之藥！
    若能坐實，這小賤人就徹底完了！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碰到藥碗的瞬間——
    “別碰！”
    林焦焦突然尖叫一聲，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衝過來，一把將藥碗掃落在地！
    “哐當！”藥碗摔得粉碎，漆黑的藥汁濺了一地，也濺了幾滴在王姨娘精致的裙擺上。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
    王姨娘看著自己裙擺上的汙漬，又驚又怒：“林焦焦！你幹什麽！”
    隻見林焦焦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渾身抖得如同風中落葉
    眼淚“唰”地流了下來，指著地上的碎片，聲音淒厲又充滿恐懼：
    “藥……又是藥！我不要喝藥！昨晚就是喝了妹妹送的酒……然後就……就……”
    她像是說不下去，雙手緊緊抱住自己，蜷縮起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誰知道這藥幹不幹淨……誰知道吃了會不會又……嗚嗚嗚……我怕！我害怕！”
    小蝶反應極快，立刻撲上去抱住林焦焦，也跟著哭喊起來：
    “小姐！小姐您別怕！沒事了！都過去了！這藥是奴婢熬的，是治風寒的，幹幹淨淨的！”
    主仆二人抱在一起，哭作一團，場麵那叫一個淒慘可憐。
    王姨娘僵在原地，伸出的手還停在半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她原本想借題發揮，甚至想查驗藥渣，弄點事情出來。
    可林焦焦這麽一鬧，倒顯得她這個姨娘不安好心，逼著受了驚嚇的嫡女喝來路不明的藥似的
    這頂大帽子，她可戴不起！
    “你……你胡說什麽！”王姨娘氣得胸口起伏，“我好心關心你，你……”
    “關心？”林焦廉抬起淚眼朦朧的臉，怯生生地看著她，抽噎著問，“姨娘，您說……春桃一個丫鬟，哪裏來的宮廷禁香？她背後……是不是還有人指使，非要毀了我才甘心？”
    她問得天真，眼神卻直勾勾地看著王姨娘。
    王姨娘被她看得心裏發毛，仿佛自己那點齷齪心思全被攤在了光天化日之下！她猛地後退一步，色厲內荏地嗬斥：“你、你放肆！這話也是你能胡謅的？侯爺自會查明！”
    “是嗎…？…”林焦廉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但願父親真能查個水落石出才好……”
    她這話，像根刺，輕輕紮進了王姨娘的心裏。
    王姨娘看著她這副柔弱不能自理、卻又句句帶刺的模樣，知道今天無論如何是討不到好了。
    再待下去，隻怕這賤人還能說出什麽更難以招架的話來
    她狠狠瞪了林焦焦一眼，強壓下心頭的怒火，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既然你身子不適，就好好歇著吧！姨娘改日再來看你！”
    說完，幾乎是落荒而逃，連裙擺上的藥漬都顧不上了。
    看著王姨娘帶著婆子狼狽離開的背影，小蝶長長舒了口氣，佩服地看著自家小姐：
    “小姐，您真是太厲害了！”
    林焦焦抹掉臉上的淚水，剛才那副驚懼無助的表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眼神恢複了一片清明和冰冷。
    “厲害什麽？”她淡淡道，“不過是借力打力罷了。
    她想找我的茬，我就把她最怕的事情，捅到她麵前。”
    她走到窗邊，看著王姨娘匆匆離去的方向，眼神幽深。
    經此一鬧，王姨娘短時間內應該不敢再明著來找麻煩了。
    而且，她最後那句關於宮廷禁香來源的話，就像一顆種子，已經埋在了王姨娘心裏。
    她接下來，必定會千方百計地抹平線索。
    甚至會……狗急跳牆。
    “小蝶，”她轉過身，語氣嚴肅
    “去找阿阮的事，抓緊。
    另外，這幾天多留意府裏的動靜，尤其是廚房采買，和各處角門的出入。”
    小蝶神色一凜：“小姐是懷疑……”
    “狗急跳牆，免不了要清理痕跡，或者……”林焦焦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我們得知道，她跳的是哪堵牆，找的又是哪路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