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焦焦咀嚼的動作猛地一頓，心驟然提起，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
    頸後的印記……
    他怎麽會注意到這個？
    那地方尋常根本不會被人看見！
    她強自鎮定，將口中糕點咽下，抬眸看向蕭染，試圖從他臉上找出蛛絲馬跡，卻隻對上一雙含笑的、深不見底的眸子。
    “不過一個普通胎記罷了，勞世子殿下掛心。”她語氣平淡，試圖將這個話題輕輕揭過。
    “普通？”蕭染挑眉，尾音拖長，帶著點玩味的探究
    “我瞧著……倒像片羽毛，還是……鳳凰的羽毛？”他說話時，目光依舊凝在她臉上，不放過她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
    林焦焦的心跳漏了一拍。
    鳳翎！他竟能看出是鳳翎？！這印記極小，顏色又淡，若非湊極近細看，根本辨不清形狀。
    他何時靠得那樣近？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升。
    她垂下眼睫，掩飾住眸中的驚濤駭浪，聲音依舊維持著平穩：“世子殿下說笑了，胎記而已，哪有什麽鳳凰龍鳳的。”
    蕭染看著她低垂的、微微顫抖的睫毛，像受驚的蝶翼，唇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深了些。
    他沒有再追問，反而話鋒一轉，語氣又恢複了之前的慵懶隨意：
    “膽子倒是不小，被人算計到這份上，還能坐在這裏跟我裝鎮定。”
    林焦焦暗暗鬆了口氣，知道他暫時放過了印記的話題，但心中的警惕絲毫未減。
    她重新拿起一塊桂花糕，小口吃著，借以平複心緒，同時大腦飛速運轉。
    “世子殿下既然出手相助，焦焦感激不盡。隻是不知，殿下想要什麽回報？”她決定開門見山。
    與聰明人打交道，繞圈子未必是好事。
    “回報？”蕭染像是聽到了什麽新鮮詞，低低笑了起來，他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倚著石壁，玄色衣擺鋪散在雜草上，在這昏暗石穴中，竟有種驚心動魄的昳麗風流。
    “本世子看起來很缺東西嗎？”
    他目光在她身上流轉，從她略顯淩亂的發髻，到沾了些草屑的月白裙擺，最後停留在她握著糕點、纖細白皙的手指上，眼神幽暗，帶著一種近乎實質的侵略性。
    “若我說……”他嗓音壓低，帶著一絲曖昧的沙啞，“想要你呢？”
    林焦焦捏著糕點的手指一緊，猛地抬頭看他，眼中是無法掩飾的震驚和怒意。“世子殿下！”
    “嗬……”蕭染見她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終於忍不住笑出聲，肩膀微微聳動
    “逗你的。瞧把你嚇的。”他笑夠了，才慢悠悠道
    “本世子對強扭的瓜沒興趣，更何況……”他目光掃過她，帶著點審視
    “你現在這模樣，灰頭土臉的，實在算不上可口。”
    林焦焦被他這反複無常的態度弄得心頭火起，卻又無可奈何，隻能繃著臉道：“殿下若無他事，還請告知如何離開。”
    “急什麽？”蕭染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外麵找你的人正像無頭蒼蠅似的亂轉呢，你現在出去，是打算投入誰的懷抱？
    陸昭烈那傻小子的？
    還是……江潯的？”
    他提到江潯時，語氣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林焦焦抿唇不語。
    她確實還沒想好出去後如何應對。
    “放心，”蕭染仿佛看穿了她的顧慮，語氣帶著點漫不經心的安撫
    “你那點麻煩，本世子既然插了手，自然會幫你料理幹淨。
    至於我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他頓了頓，唇邊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你就當是……命運使然？”
    林焦焦覺得跟他說話簡直是在對牛彈琴，不，是比彈琴還累，這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她不再說話，默默吃著糕點，積蓄體力。
    石穴內一時安靜下來，隻有兩人清淺的呼吸聲和外麵隱約傳來的風聲。
    蕭染也不再逗她，閉目養神，長睫在冷白的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斂去了眸中的鋒芒，竟顯出幾分罕見的安靜柔和。
    可林焦焦知道，這不過是假象，這男人骨子裏藏著怎樣的瘋狂與危險，她前世早有耳聞。
    不知過了多久，林焦焦感覺體力恢複了些許，她試著動了動腿腳，雖然還有些軟，但走路應該無礙。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看向依舊閉目養神的蕭染：“世子殿下，我真的該走了。”
    蕭染緩緩睜開眼，眸中一片清明，並無睡意。他看著她，忽然問道：“林焦焦，你就沒什麽想問我的？”
    林焦焦與他對視，心中確實有無數疑問，但她知道，有些問題問了也得不到答案。
    她沉默片刻，隻道：
    “殿下若想說，自然會說。若不想，我問了也是徒勞。”
    蕭染盯著她看了半晌，忽然低笑一聲：“你倒是……比小時候有趣多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袍
    “走吧，送你出去。”
    他率先走向石穴出口，林焦焦遲疑一瞬，跟了上去。
    出口被藤蔓遮掩，蕭染撥開藤蔓，外麵月色清冷，林地幽深。
    他側身讓開一步，示意林焦焦先走。
    就在林焦焦與他擦肩而過，即將踏入月光下的那一刻，他忽然伸手，輕輕拉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指冰涼，觸感卻清晰無比。
    林焦焦身體一僵，猛地回頭。
    蕭染並未用力，隻是虛虛地握著，他低頭看著她，月光灑在他側臉上，一半明亮，一半隱在陰影中，眼神複雜難辨。
    “林焦焦，”他聲音很輕，幾乎融在風裏，“記住，今天是我救了你。”
    說完，他便鬆開了手，仿佛剛才那一握隻是她的錯覺。
    林焦焦怔怔地看著他，心頭莫名一顫。
    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不等她想明白，蕭染已恢複了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懶懶地揮了揮手：
    “順著這個方向一直走，約莫一炷香就能看到搜尋的火光了，快走吧，再待下去，本世子怕改變主意。”
    林焦焦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猶豫，轉身快步走入林中，月白的衣裙很快消失在樹木的陰影裏。
    蕭染站在原地，看著她消失的方向，許久未動。
    直到那抹身影徹底不見，他才緩緩抬起剛才握住她手腕的那隻手，指尖在鼻尖輕輕嗅了嗅，上麵似乎還殘留著她身上淡淡的、混合著草藥與少女清甜的氣息。
    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低聲自語，帶著一絲勢在必得的瘋狂：
    “小嬌嬌，我們……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