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清這一跪，把屋裏屋外的人都驚住了。
    小蝶瞪大了眼睛，阿阮也微微蹙眉，看向林焦焦。
    林焦焦坐在窗邊的榻上，手裏還捏著剛才看的那本書，目光平靜地落在林清清身上，既沒說話，也沒讓她起來。
    林清清跪在地上，感受到四麵八方投來的視線，和她預想中林焦焦會立刻來扶她的場景完全不同，指甲差點掐進手心。
    她隻能繼續演下去，聲音帶著哭腔，頭垂得更低：
    “姐姐，都是清清不好……是清清連累了姐姐……
    那日馬球會，若不是清清與姐姐說了幾句話，惹得姐姐心煩，或許姐姐就不會去騎馬，也不會受此大難了……”
    她說著，還抬起袖子擦了擦並不存在的眼淚，“清清心中實在愧疚難安，特來向姐姐請罪，求姐姐原諒清清……”
    好一番情真意切的請罪啊
    字字句句都在暗示是因為林焦焦自己心眼小，跟她說了幾句話就心煩才去騎馬，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還把過錯隱隱推到了林焦焦身上。
    小蝶氣得臉都鼓了起來，剛要開口駁斥，被林焦焦一個眼神製止了。
    林焦焦將書輕輕放在小幾上，發出細微的聲響。
    她看著跪在地上的林清清，忽然輕輕笑了一聲。
    那笑聲很輕，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讓林清清的哭聲都不由得一滯。
    “妹妹這話，我可當不起。”林焦焦終於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
    “馬受驚是馬場被人動了手腳，與妹妹何幹？
    妹妹這般急著把罪名往自己身上攬，知道的說是妹妹心地善良，不知道的，還以為妹妹是做賊心虛，故意來我這兒試探什麽呢。”
    林清清身子一僵，猛地抬起頭，臉上那副楚楚可憐的表情差點沒掛住：
    “姐姐～！！”
    “你、你怎麽能這麽想我？我是真心來道歉的……”
    “真心？”林焦焦打斷她，目光在她那雙微微閃爍的眼睛上停留片刻
    “若真是真心，就該知道父親已下令讓我靜養。
    妹妹這般闖進來，又哭又跪的，是生怕我休息得好，還是想讓人覺得我苛待了庶妹？”
    林清清被堵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跪在那裏起來不是，繼續跪著也不是，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原想來演一場戲，既顯得自己懂事，又能膈應林焦焦，最好再讓父親知道她受了委屈，沒想到林焦焦現在嘴皮子這麽利索，根本不吃她這一套！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林清清支支吾吾，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不是這個意思就好。”林焦焦懶得再跟她虛與委蛇，直接下了逐客令
    “我累了，要休息了。妹妹既然知道錯了，就回去好好閉門思過，別再出來惹是生非，就是最大的悔過了。
    小蝶，送客。”
    “是，小姐。”小蝶響亮地應了一聲，走到林清清麵前，雖然還保持著禮節，但語氣可沒那麽客氣了
    “清清小姐，請吧？”
    林清清咬著唇，眼圈這回是真有點紅了，是氣的。
    她狠狠瞪了林焦焦一眼，終究不敢再鬧，自己從地上爬起來，灰頭土臉地走了。
    她一走，小蝶立刻啐了一口：“呸！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小姐，您剛才真是太厲害了，看她那臉色，跟調色盤似的！”
    阿阮也默默點頭，表示解氣。
    林焦焦卻沒什麽喜色。
    林清清铩羽而歸，哭著跑回自己院子的消息，沒一會兒就傳到了王姨娘耳朵裏。
    王姨娘氣得摔了一個茶杯：“沒用的東西！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她身邊的婆子連忙勸道：“姨娘息怒，大小姐如今像是換了個人似的，牙尖嘴利，心思也深，清清小姐年紀小，不是她的對手也正常。”
    “哼！”王姨娘陰沉著臉，“看來，指望她自己出錯是不行了。
    得再給她找點麻煩才行。”
    她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惡毒的光：“去，給顧家遞個信兒……”
    錦繡閣裏，林焦焦正在琢磨下一步該怎麽走，永嘉郡主又像一陣風似的刮了進來。
    “焦焦！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她滿臉興奮，一把拉住林焦焦的手。
    林焦焦被她晃得頭暈：“郡主，什麽好消息讓你這麽高興？”
    “是太後娘娘！”永嘉郡主眼睛亮晶晶的
    “下個月就是太後娘娘的壽辰了！
    往年都是在宮裏辦個宴席也就罷了，今年不知怎的，太後娘娘忽然起了興致，說要辦個百花宴，邀請京中適齡的貴女和公子們一同赴宴，熱鬧熱鬧！”
    百花宴？
    林焦焦心中一動。
    這可不是普通的宮宴，名為賞花，實則是太後和宮裏有意為幾位適齡的皇子、宗室子弟相看適婚人選，也是京城頂級貴族圈子裏一次重要的社交和展示機會。
    前世，她因為名聲被毀，根本沒有資格參加這樣的宴會。
    “這可是個絕好的機會”永嘉郡主壓低聲音，擠眉弄眼
    “到時候京城裏有頭有臉的年輕才俊都會去！
    陸世子肯定去，說不定……你那位阿兄也會露麵哦！”帶著促狹的笑意。
    林焦焦臉一熱，嗔了她一眼：“郡主休要胡說。”
    “我可沒胡說！”永嘉郡主笑嘻嘻的
    “而且我聽說，太後這次還想看看各家貴女的才藝，說不定會有什麽彩頭呢
    焦焦，你可得好好準備，到時候一定要驚豔全場！看誰還敢小瞧你！”
    這確實是個機會。
    林焦焦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但她也清楚，這樣的場合，必定是機遇與風險並存。
    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等著抓她的錯處。
    王姨娘和林清清那邊，恐怕也不會讓她順順利利地參加。
    “我知道了，謝謝郡主告訴我這個消息。”林焦焦穩住心神，對永嘉郡主笑了笑。
    “跟我還客氣什麽！”永嘉郡主拍拍她的手
    “到時候咱們一起去！我給你撐腰！”
    送走了永嘉郡主，林焦焦獨自坐在窗前，看著窗外漸漸西沉的落日，心中已有了計較。
    百花宴，她一定要去，而且，必須要好好表現。
    隻是，該準備什麽才藝呢？
    她正凝神思索，小蝶又走了進來，這次臉色有些古怪，手裏拿著一份頗為精致的帖子。
    “小姐，門房剛送來的，是……是顧家送來的帖子。”
    顧家？
    林焦焦眉頭瞬間蹙起。
    顧晏廷？
    她接過帖子打開，快速瀏覽了一遍，內容倒是寫得冠冕堂皇，以顧家老夫人名義邀請她過府一敘，說是聽聞她馬場受驚，特表慰問，並有些舊事想與她聊聊。
    舊事？林焦焦心中冷笑。她和顧家能有什麽好聊的舊事？
    小蝶擔憂地看著她：“小姐，您可不能去啊！顧家沒安好心的！”
    林焦焦捏著那張帖子，指尖微微用力。
    去，肯定是龍潭虎穴
    不去，倒顯得她怕了他們，而且也不知道他們背後還會耍什麽花招。
    她沉默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去，為什麽不去？”她將帖子隨手丟在桌上，聲音冷然
    “正好，我也有些舊事，想跟他們好好算一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