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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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賴我,很丟人嗎?
    林焦焦怔怔地看著江潯,他眼底那片深沉的海,此刻似乎翻湧著她從未見過的情緒,不是平日裏的冷靜自持,也不是朝堂上的威勢凜然,而是一種近乎直白的委屈
    馬車裏一時間安靜極了,隻聽得見車輪碾過青石路的軲轆聲,還有彼此間有些清晰的呼吸聲。
    林焦焦張了張嘴,那句“不是”卡在喉嚨裏,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前世今生,她習慣了獨自承受,習慣了算計謀劃,習慣了不依靠任何人,因為依靠意味著軟肋,意味著可能再次被背叛、被傷害。
    可麵對這樣的江潯,她那些築起的心防,似乎裂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
    江潯看著她微微泛紅的耳根和閃爍不定的眼神,沒有等到回答,卻也沒有再逼問。
    他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移開視線,對著車簾外吩咐了一句:“不去侯府,去城西的別莊。”
    “是,大人。”車外傳來護衛沉穩的應答。
    林焦焦猛地抬頭:“去別莊?”那不是他偶爾休憩、極為私密的地方嗎?她記得小時候去過兩次,後來年歲漸長,便再也沒去過了。
    “嗯。”江潯重新靠回軟墊上,闔上眼,語氣恢複了平日的淡然,仿佛剛才那句石破天驚的問話隻是她的錯覺,、
    “你今日受了驚,回去也是麵對一府糟心事兒,去那邊清淨一下,晚些我再送你回去。”
    他安排得理所當然,甚至沒有問她願不願意。
    林焦焦看著他閉目養神的側臉,線條冷硬,卻在此刻透出一種讓人安心的沉穩。她捏了捏指尖,最終還是沒有反對。
    馬車行駛了小半個時辰,漸漸離開了喧鬧的城區,周圍的景致變得開闊起來。
    最終在一處依山傍水、粉牆黛瓦的別莊前停下。
    莊子裏的人顯然早已得了消息,管事帶著幾個仆婦安靜地候在門口,見到江潯下車,恭敬地行禮,對於他身後跟著的林焦焦,也沒有流露出絲毫驚訝,顯然是得了嚴令。
    “去準備些清淡的膳食,再沏一壺凝神茶送到水榭。”江潯簡單吩咐了一句,便帶著林焦焦往園子裏走。
    這處別莊不大,卻布置得極為雅致,一步一景,曲徑通幽。繞過一片翠竹,眼前豁然開朗,是一個建在湖麵上的水榭,四麵通風,掛著竹簾,湖風習習,帶著蓮葉的清香,沁人心脾。
    林焦焦站在水榭邊,看著湖中遊弋的錦鯉,深深吸了一口氣,胸中在顧府積攢的鬱氣似乎都散去了不少。
    “坐。”江潯自己在臨水的欄杆旁坐下,示意她坐在對麵。
    很快,仆婦送來了精致的點心和一壺熱氣騰騰的茶。點心是桂花糖藕和茯苓糕,都是她小時候愛吃的。
    江潯親手給她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麵前:“壓壓驚。”
    林焦焦看著杯中澄澈的茶湯,又看看對麵神色平靜的江潯,忽然覺得有些恍惚。
    仿佛時光倒流,回到了小時候,他也是這樣,在她被欺負或者不開心的時候,帶她到安靜的地方,給她好吃的,陪著她,話不多,卻總能讓她安心。
    “阿兄……”她輕聲喚道,聲音裏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依賴。
    “嗯?”江潯抬眸看她。
    “謝謝你。”她低下頭,捧著微燙的茶杯。
    江潯看著她又開始泛紅的耳尖,眸色深了深,語氣卻依舊平淡:“以後別再做這種傻事。”
    林焦焦知道他說的是獨自去顧府的事,輕輕“嗯”了一聲。
    兩人一時無話,靜靜地坐著喝茶,看湖光山色。氣氛並不尷尬,反而有種難得的靜謐和溫馨。
    過了一會兒,江潯忽然開口,聲音比剛才低沉了些:“小時候,你可不是這麽叫我的。”
    林焦焦一愣,抬頭看他。
    江潯的目光落在湖心的蓮葉上,側臉線條在柔和的光線下顯得有些朦朧:“忘了?你小時候追在我後麵,口齒不清地喊潯哥哥,摔了跤,受了委屈,都是這麽喊著跑來找我。”
    林焦焦的臉“轟”的一下全紅了。
    潯哥哥……
    那麽久遠,幾乎被她刻意遺忘的稱呼,此刻被他用這樣低沉的嗓音提起
    她心跳驟然失序,慌亂地低下頭,手指緊緊絞著衣角,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怎麽會不記得?
    隻是後來他位高權重,氣場日益冷峻,她哪裏還敢像小時候那樣肆無忌憚地喊他潯哥哥?
    “那、那是小時候不懂事……”她聲如蚊蚋,臉頰燙得驚人。
    江潯轉回頭,目光落在她通紅的臉頰和微微顫抖的睫毛上,眼底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笑意,快得讓人抓不住。
    “現在懂事了,所以生分了?”他語氣聽不出喜怒,卻讓林焦焦心頭更慌。
    “不是……我……”她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回答。生分嗎?好像也不是。可不像小時候那樣親近了嗎?似乎……是的。
    看著她窘迫得快要冒煙的模樣,江潯終於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他拿起一塊茯苓糕,遞到她麵前的碟子裏:“嚐嚐,還是以前那個味道。”
    林焦焦如蒙大赦,趕緊拿起糕點小口小口地吃起來,試圖用食物掩飾自己的慌亂。
    甜糯的口感在舌尖化開,確實是她記憶裏的味道。
    隻是,此刻品嚐起來,似乎又多了一絲別樣的、讓她心慌意亂的滋味。
    水榭裏再次安靜下來,隻有風吹竹簾的輕響,和兩人細微的呼吸聲。陽光透過竹簾的縫隙,在兩人之間投下斑駁的光影,空氣裏彌漫著茶香、糕點香,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名為曖昧的氣息,在悄然流淌。
    林焦焦能清晰地感覺到對麵江潯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像平日裏那般銳利審視,讓她坐立難安,但並不討厭。
    她偷偷抬眼,飛快地瞥了他一眼,卻正好撞進他深邃的眼眸裏。
    他不知看了她多久,那目光深沉如海,仿佛要將她吸進去一般。
    林焦焦心頭一跳,慌忙別開臉,心跳如擂鼓。
    江潯看著她這副鴕鳥模樣,唇角幾不可察地彎了一下,隨即又恢複如常。
    他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地呷了一口,目光轉向湖麵,聲音平靜地響起:
    “百花宴要到了,可想好表演什麽才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