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萬民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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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許安接管同州以來,不但嚴明軍紀,阻止了軍隊擾民,還順帶懲治了不少地方上的惡霸潑皮。
而那些被他抄家的士紳豪強,更是不知是多少百姓的債主。
平日裏欺壓百姓,無惡不作,壓榨著平民們身上的最後一滴血,不知道多少百姓被迫賣兒賣女,家破人亡。
而這次被許安一鍋燴了,不知拯救了多少人。
而且許安進城後還第一時間開倉放糧賑濟災民,因此許安的聲譽在老百姓之中簡直扶搖直上。
這個時代的百姓是最樸實的,隻求能夠吃飽穿暖,誰對他們好便感謝誰。
雖然許安做的很多事情都是另有目的,但不妨礙他們把這筆恩情全部記在許安身上。
“大人,聽說您要走,這是我們做的萬民傘,還請您千萬收下。”
後麵兩個老頭抬著一柄紅黃色的大傘向許安遞了過去,傘上還掛著無數小綢條,上麵密密麻麻寫著贈送人的名氏。
望著眼前這些骨瘦如柴,穿著破爛卻是一臉真誠的百姓,許安眼中不經微微有些濕潤。
他伸手鄭重的接過傘,抬起手衝著這些送行的百姓回了一禮,這才在上萬百姓的注視下繼續向潼關行去。
……
華州城節度使府內
相裏金端坐太師椅上,一旁則坐著前不久剛從同州趕回來的原節度判官,現禮部右侍郎徐朗。
“恭賀節帥,收複華州,如今一府三州之地已入朝廷之手,又占據了故都長安,大唐中興有望,節帥作為大唐中興之臣,必名留青史。”
“還是許安在前線打的好,如果不是他這麽快破了同州,長安那邊也不可能發兵,華州這些人必然還會心存幻想,拚死抵抗,如今能和平收複華州,自是最好。”
相裏金笑著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道“聽說你和許安起衝突了?”
“那也是節帥指揮有方,運籌帷幄。”徐朗先是拍了句馬屁,這才說道“也算不得什麽衝突,就是打賭輸了而已。”
徐朗表麵上說的風輕雲淡,但一想到半個月前,自己被迫當著永安公主以及一眾將帥麵前公開向許安道歉,大失顏麵,不經微微握緊了拳頭。
相裏金笑了笑道“你以後還是盡量和許安打好關係,有好處的。”
徐朗一愣,連忙帶著幾分擔憂說道“節帥這是何意?許安此次攻下同州城再立大功,聲望如日中天,以後怕是更不好壓製了。”
“壓製,我為什麽要壓製他。”相裏金端起茶盞吹了吹茶葉,不慌不忙的問道。
徐朗再次一愣“節帥,如今朝廷之內,韓昭胤、張延朗兩名文官不足為慮,宋審虔雖統領侍衛親軍,但提拔匆忙威望不足。
唯有這許安,屢立大功,如今已官至三品,在禁軍之中威望極高,若是不能將他打壓下去,節帥如何獨掌大權。”
“獨掌大權?哈哈,你是不是弄錯了,我們的大敵可不是許安,以後說不定還要和他合作呢。”相裏金不經搖頭失笑,神色中帶著莫名的笑意。
“什麽?您的意思是……那為什麽……?”徐朗有些茫然。
“你是想問我既然不想和許安敵對,為什麽會默許你們打著我的旗號對他出手。”相裏金笑了笑說道。
徐朗點了點頭。
“因為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們不會成功,哪怕許安沒有攻下同州城,你們也成功不了,我又何必幹預呢。”
“難道是……因為殿下?”徐朗也是聰明人,一點就通。
“不錯。”相裏金點了點頭“許安的背後是監國殿下,殿下不會允許所有兵權都掌握在我們這一係手中的。
既然不會造成什麽後果,我也容得你們瞎胡鬧,正好也借這個機會在朝堂內露露臉,畢竟我們是地方勢力入中樞,不顯露一下態度和勢力,如何在朝堂上擁有話語權。”
“原來如此,節帥深謀遠慮,屬下佩服。”
徐朗在恭維了一番之後便又試探著問道“節帥,您既然決定要入中樞,不知朝廷那邊準備如何安置您。”
相裏金淡淡一笑道“殿下和我私下談過,給了我兩個選擇,一個是去樞密院任副使,並兼同平章事,加尚書左仆射銜(尚書省副長官)。”
大唐是群相製度,後唐自然也繼承了這一點。
原來的宰相是三省的長官,但隨著三省官員的實權逐漸被架空,如今全部變成了虛銜,而現在的宰相必須得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職務。
不過同平章事隻是差遣,還得加屬於三省的本官銜。
比如韓昭胤,加的就是中書侍郎銜(中書省副長官。)
“橫跨軍政,手握實權,這倒是不錯,但以節帥的資曆,難道就不能爭取一下樞密使之職嗎。”徐朗若有所思道。
相裏金搖了搖頭“樞密使之職是留給別人的,老夫可沒這個福分。
畢竟人家掌控一府三州之地,手握數萬精兵,若是入朝不給樞密使之職怕是說不過去。”
徐朗心中一動問道“節帥說的莫非是西平王,鳳翔節度使李從曮?”
相裏金道“除了他還能有誰,不過人家若是肯入朝,那就是岐王加樞密使。”
徐朗不經倒吸一口氣“大手筆啊,樞密使內掌機密、外統兵戎,權重淩駕於三省之上,再加上親王之尊,就算節帥您橫跨軍政,怕是也難以與其抗衡。”
“不錯,以李從曮的勢力,一旦入朝,必掌實權,這才是我們未來的大敵。
一旦他成了樞密使,樞密院必成他一言之堂,我這個樞密副使怕是會被直接掛起來,難有實權,哪怕還兼著同平章事,也難以以政權對抗軍權。
這也是我一直猶豫的原因。”說到這裏,相裏金神情也凝重了起來。
“那殿下給您的第二個選擇呢?”徐朗問道。
“第二個選擇則是讓我兼判六軍諸衛事。”
“判六軍諸衛事乃禁軍最高統帥,手握統兵之權,倒也不錯,關鍵是上麵沒有掣肘,您以太尉身份兼任,正是名副其實。”徐朗想了想說道。
相裏金卻再次搖了搖頭“但這些年,判六軍諸衛事的權力不斷被限製,禁軍之中,有侍衛司分權,獨立於六軍之外,外有樞密使以樞密院之權不斷幹涉六軍事務。
況且手下六軍各有統兵大將,這個判六軍諸衛事能有多大權力實在難說的很,其實我更中意的是前者,如果樞密使不是李從曮的話。
但如今,這兩個位置如何選擇確實讓我很為難。”
徐朗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這兩個職務各有優劣,如何選擇確實是個難題,他思索了片刻突然問道“節帥,如果陝虢二州被放棄,那保義軍何去何從?”
“殿下讓我把保義軍改編為左右龍武衛,軍中人事安排全部由我提名。”
徐朗點了點頭,隻要兵權還在就行,不管怎麽選都有托底。
就在此時他又想起一事,輕聲道“節帥,此次回朝之後禦駕就要入長安了吧,不知這新皇人選可定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