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禦書房。
    胤帝端坐在龍案之後，明黃色的燭光照在他喜怒不形於色的臉上，投下深深的陰影。
    他聽著暗衛的匯報，關於京城賭局，關於沸沸揚揚的流言，關於那三種新奇之物。
    他緩緩抬起眼簾，目光深沉如古井，看不出絲毫情緒。
    “秦愛卿，”他聲音平淡，聽不出喜怒，“依你之見，蕭景此舉，可能成功？”
    秦綱躬身立於下首，聞言，臉上露出篤定而恭敬的笑容：
    “陛下放心，老臣已讓府中精通商道的老人仔細核算過，蕭景所售之物雖奇，然時間太過倉促，五日之內，絕無可能賺足五十萬兩。”
    “老臣早有準備，他至多……隻能賺到不過十萬之數，已是極限。此子，不過是窮途末路下的困獸之鬥，徒惹人笑耳。”
    胤帝手指輕輕敲擊著光滑的龍案，發出細微的“篤篤”聲，在寂靜的禦書房內格外清晰。
    他城府極深，自然不會輕易表露心跡，但秦綱的分析，與他自己的判斷大致吻合。
    “哦？”胤帝語氣依舊平淡，“那依愛卿看，五日之後，會是何種局麵？”
    秦綱眼中精光一閃，躬身道：“陛下，此乃陽謀，蕭景已入彀中。五日後，無非兩種結果：其一，他湊不齊罰銀，按律發配邊關。”
    “屆時，永安公主便失了這名義上的駙馬，一個沒有婚姻、更不可能有子嗣的公主，對於那些押注她、期望從龍之功的臣子來說，還有何盼頭？更不要說，公主若是放棄了蕭景，會令她手下之人心寒，人心必然離散，其勢力必將大挫！”
    他頓了頓，繼續道：“其二，若永安公主不忍，傾其所有救他。那麽，公主府財政必將崩潰，沒有錢糧，如何蓄養私兵？如何結交權貴？如何收買人心？”
    “古往今來，盟友皆因利而聚，無利可圖之時，便是樹倒猢猻散之局！無論哪種結果，都對陛下……有利。”
    胤帝靜靜地聽著，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但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卻掠過一絲一切盡在掌握的冰冷寒光。
    他需要的就是削弱這兩個女兒過於膨脹的勢力，為那個隱藏的兒子掃清道路。
    蕭景，不過是他用來敲打、甚至剪除她們羽翼的一枚棋子，或者說，一道恰到好處的考題。
    “嗯。”良久，胤帝才淡淡地應了一聲，揮了揮手，“朕知道了，愛卿退下吧。”
    “老臣告退。”秦綱恭敬地行禮，緩緩退出了禦書房。
    空蕩的禦書房內，隻剩下胤帝一人。他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冰冷而滿意的弧度。
    …………
    蕭景推出的香水、香皂與“景酒”如同三股旋風，迅速席卷了整個京城。
    其效果之神奇，遠超世人想象。
    香水讓貴女名媛們趨之若鶩，香皂成了潔淨與品味的象征，而烈醇的“景酒”則讓好酒之人欲罷不能。
    這股風潮甚至波及了那些嗅覺敏銳、來往各地的行商。
    他們甫一進京，便聽聞了這三樣奇物的名聲，親眼見識了其威力後，更是震驚於其中蘊含的巨大商機！
    一時間，前往蕭景暫時用作辦公地點的公主府商鋪打探、尋求合作的外地商人絡繹不絕。
    就連一些原本被權貴警告過的京城本地商人，在巨大的利益誘惑下，也鋌而走險，偷偷找上了蕭景。
    有人想批量進貨，運往外地販賣；有人想談區域代理，謀求長期合作；更有貪婪者，妄圖以高價買斷配方，獨吞這潑天富貴。
    然而，麵對這些眼冒金光的商人，蕭景的態度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並未被眼前的熱情衝昏頭腦，反而異常冷靜地給出了統一的答複：
    “承蒙各位厚愛，但在下目前暫時不接受任何訂貨，無論是本地還是外地的朋友。不過……”
    他話鋒一轉，拋出了一個引人遐想的誘餌：“兩日之後，也就是第五天，我將在永安公主府舉辦一場商會，屆時會與諸位詳細商討合作事宜。”
    但緊接著，他又明確劃下了界限：“不過，我必須提前聲明，即便是商會之後，我也絕對不會立刻接收訂貨。就算要開始接單，最快也要在十天之後！”
    這個消息一出，所有商人都懵了，完全猜不透蕭景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眼下商品如此火爆，正是趁熱打鐵、大賺特賺的時候，他為何要主動延遲收錢？這不符合常理！
    盡管心中充滿疑問，但商人們逐利的天性，以及對這神奇商品背後巨大利潤的渴望，還是讓他們對五天後的公主府商會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不少人私下找到蕭景的人，偷偷報了名，準備屆時一探究竟。
    當蕭景要在公主府舉辦商會，並且明確表示“不收訂貨錢”的消息傳開後，原本穩坐釣魚台的秦綱、蕭宏遠和寧洛三人，心中不由得又是一緊。
    “這小子，又想搞什麽名堂？！”蕭宏遠有些坐不住了。
    寧洛眉頭緊鎖：“在公主府舉辦商會？他難道想借公主的勢，逼迫商人當場交錢？”
    就在他們心生警惕，甚至有人提議動用手段警告商人不得參與時，蕭景“絕不接受訂貨，即便接單也要十天後”的明確表態，再次傳到了他們耳中。
    “不收現錢？”秦綱仔細琢磨著這句話，緊繃的神經漸漸放鬆下來，臉上重新露出譏誚的笑容。
    “嗬嗬，虛張聲勢！既然不收訂貨的銀子，那他靠什麽在第五天湊夠五十萬兩？難道指望商人們好心捐贈不成？”
    考慮到商會地點在公主府，若他們強行阻撓，勢必會激怒那個行事無忌的洛清歡，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既然蕭景自己把“不收錢”的話放了出來，他們樂得順水推舟。
    “去，把蕭景親口說的‘不收訂貨錢’這話，給本相傳得人盡皆知！”秦綱陰險地吩咐道。
    “把他自己的話，變成套在他脖子上的枷鎖！本相倒要看看，到時候眾目睽睽之下，他如何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