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我們就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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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將激發出電場的帶電體所帶的電荷叫做場源電荷……”
講台上物理老師正在賣力講著課。
講台下突然傳來一聲嗚咽。
雖然很輕微,但在隻有老師一人講話的教室裏,顯得尤為突出。
眾人聞聲將目光投向趙孤帆……的後桌。
此時他正低著頭,由於抽噎,身子一抖一抖。
物理老師連忙走下講台,在內心暗自想:“被物理難哭了?”
“可是我還在講概念啊……”
老師走近,聽清了他的喃喃自語。
“外婆……外婆……”
物理老師心陡然一顫,這孩子,難道……
直到他走到麵前,看清了他腿上放的什麽,臉一黑。
男生還在抽噎:“外婆……程霜……怎麽都沒了……”
物理老師終於忍不住發火:“王辰!你在幹什麽!”
他猛地將書拽過來:“沒收!”
同學們見王辰居然是看書看哭的,瞬間發出一陣嘲笑聲。
而趙孤帆看見書籍被老師收走,下意識地伸長了胳膊,徒勞地發出了無聲的控訴。
顧遠也在哈哈大笑中,突然看見許星眠轉了過來,嚴肅地麵向他。
“要問罪了?”
顧遠收起臉上的笑容,擺出一副懺悔的模樣。
“我慚愧……”顧遠話還沒說完,就被許星眠打斷。
少女眼眶微紅,聲音顫抖卻極為堅定。
“顧遠,我們會是……”
“……三葉和葉瀧,還是劉十三和程霜?”
這一次,少女沒有用任何模棱兩可的代指詞匯。
而是勇敢地、直白地提問。
她將自己從看完書後就壓抑在內心的,一種沒由來的擔憂情緒釋放了出來。
顧遠一怔。
她看著少女的眼神,仿佛穿梭回了前世的青蔥時代。
前世他也見過這樣晶瑩剔透的汪洋,在經過高中三年的彼此鼓勵後,在畢業前最後一次見麵時。
當那個女孩說出“以後你再也不用搶我的糖吃了”時,她的眼神就是這樣的。
可惜,自己當時沒有任何回答。
顧遠定了定神,同樣堅定且認真地說道:
“我們就是我們,我們是顧遠和許星眠。”
……
“淚水幾點鍾落地,飛鳥要去向何方。”
“人們聚和離,雲朵來又往。”
“這個故事裏,有你和我的影子。”
“年度最催淚文學作品!”
《雲邊有個小賣部》在互聯網上所造的聲勢不斷龐大,與此而來的就是銷量節節攀升。
僅僅在第三天,銷量就已經突破了50萬冊,創造了今年年度一個又一個的記錄。
然而,在文學界,批評本身就是生態的一部分。
一部作品越是火爆,就越會被放在顯微鏡下審視。
更何況,這部作品本身就遠遠稱不上完美無缺。
“故淵顯然深諳市場之道,他知道如何精準地戳中讀者的淚腺。”
“但通篇讀下來,像被強行灌下一碗接一碗的心靈雞湯,情感堆砌過於密集,反而失去了應有的分量和真誠。”
“……”
“人物更像是為了服務於催淚功能而存在的符號,而非血肉之軀。”
“……”
“作者對悲傷的處理停留在表麵,依靠的是情節上的強行製造遺憾,而非命運深處必然的悲劇性。”
“這本質上是一種矯情的文學投機。”
“……”
“故淵從一個奇幻題材轉向鄉土敘事,看似是落地,實則是向一種更安全、更容易獲得文化認同的母題進行撤退。”
“他利用了都市讀者的鄉愁焦慮,進行了一次成功的情緒收割。”
……
這些批評,有的是吹毛求疵,但更多的是確有其事。
顧遠麵對這些批評沒什麽反應,畢竟這確實是《雲邊有個小賣部》的毛病。
但是粉絲們不樂意了。
“你說的很對,但是請看看我們這本書的定位,通俗文學!”
“拿純文學的標準來要求我們《雲邊》,腦子有毛病吧?”
“誰說通俗文學就不用遵守這些規則了?再說了他還有唐老作的序呢?”
“拿到唐老的作序卻沒有相應的實力,他不挨批評誰挨批評。”
“什麽邏輯這是?我去你……”
長江出版社看著網上的輿論,憂心忡忡地聯係顧遠。
“故淵老師,您有什麽想說的嗎?”
顧遠隔著屏幕聳了聳肩:“有什麽想說的?挨打要立正啊。”
“你們隻需要處理一下惡意帶節奏的就好了。”
出版社看顧遠明顯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隻能無奈地掛斷電話,繼續花錢去做宣傳。
隻不過為了避免大眾反感,而沒有再去用那種無腦吹的稿子。
頂多是著重宣傳一下優點。
然而就當顧遠都以為這些批評將會一直伴隨著《雲邊有個小賣部》時。
長輩出來撐腰了。
在最近一次高規格的文學研討會上,唐老被問及對年輕作家的看法時,他直白說道:“你們是想問我如何看待故淵以及外界給他的聲音是吧。”
他微微一笑:“說他寫得太滿,感情太露,我不反駁,畢竟我在給他作的序言裏就提到了這點。”
“但我還是想說一個文學道理,我們這代人經曆過苦難,筆下講究含蓄、留白,是時代刻下的印記。”
“但年輕一代生長於情感表達更直接、更熾熱的時代。”
“你不能要求他們的筆觸現在就要有四五十歲人的滄桑和留白,這不公平,也違背人成長的規律。”
“更何況,故淵現在處於一個相當年輕的年紀,他的文學之路還很長。”
“他現在要做的,不是急著藏拙,而是該盡情揮灑才華,哪怕用力過猛,哪怕略顯矯飾。”
“先有工於技的熟練,未來才能抵達近乎道的境界。”
“因此,我對那些批評表示理解,卻更對故淵的未來充滿期待。”
“讓我們給這棵苗子一點時間和空間,讓他先按照自己的樣子,肆意地生長一陣子吧。”
在場記者目光興奮,一絲不苟地記錄著。
其中一位記者再次發問:“請問唐老,您和故淵的關係?”
唐老微微一笑:“在文學創作的道路上,他常與我交流探討,有時也會向我請教。”
“若從這份往來來看,我們大抵算是前輩與後輩的關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