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些許風霜罷了……”
    蘇明喃喃自語，不自覺地向前一步。
    他想要看的更真切。
    可是……沒轍！
    “到底是什麽？！”
    他一拳砸在滿是黴菌的牆壁上，堅硬的牆體直接陷進去一個窟窿。
    “冷靜，一定要冷靜……”
    蘇明將背上的雙肩包取下，打開。
    突然，他一愣。
    他看到了今天回小區時，拿的那本老爹老媽的相冊集！
    在首頁的第一張，就是父親穿著筆挺的軍裝，撫摸著他的頭——
    “臭小子，記住！咱們老蘇家的人，走到哪，脊梁骨都不能彎！”
    “你的姓，是祖宗給的！”
    “你的血，是爹媽給的！”
    “這就是你的根！誰也搶不走！”
    根……
    血脈……
    蘇明身體猛地一震。
    腦中所有的迷霧、焦躁，在這一瞬間，被撕得粉碎！
    他……懂了！
    貫穿龍國上下數千年的，從不是什麽虛無縹緲的契約，也不是什麽隨時可以背叛的信仰！
    是血脈！
    是宗族！
    一個人，無論身在何方，無論成就多高。
    他都無法割舍自己的姓氏。
    無法否認身體裏流淌的血液！
    那是他的根！
    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上，最根本的身份烙印。
    而宗族……
    對於一個龐大的家族而言。
    那本厚厚的、記錄著所有族人名字的族譜！
    那座供奉著祖先牌位的威嚴祠堂！
    不就是最形象、最貼切的【一紙空文】與【凡塵之契】嗎？！
    “沒錯……”
    蘇明聲音發顫。
    族譜，本質上就是一堆寫了字的紙！
    牌位，本質上就是一塊刻了字的木頭！
    它們本身，一文不值，沒有任何實際的價值！
    但——
    它們所代表的，卻是刻在骨子裏的歸屬感！
    是寫入了基因裏的忠誠！
    “原來……如此……”
    蘇明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眼中所有的迷茫一掃而空。
    這種根植於血脈深處的文化認同感。
    這種融入了靈魂的集體榮譽感。
    才是最牢不可破、最無法被外力摧毀的【無形之枷鎖】！
    是真正的……
    【不二之心】！
    “可是……”
    一個更殘酷的現實，如同一座大山，壓在了他的麵前。
    他現在，沒有家族。
    更沒有那該死的族譜！
    父母離他而去，再也回不來。
    親戚們避他如蛇蠍。
    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孤家寡人。
    這個祭壇的要求對他來說，就是一個無法完成的死局。
    “嗬……”
    寂靜的地下室裏，響起一聲極輕的低笑。
    “嗬嗬……”
    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瘋狂。
    “沒有家族，那又如何？”
    蘇明猛地抬頭，眼中，燃燒著足以焚盡蒼穹的野火！
    “我，蘇明！”
    “從今日起！”
    “自！成！一！族！”
    聲音不大，卻在這空曠的地下室裏，激起了陣陣回響。
    ......
    蘇明閉上了眼睛。
    早在一開始，他就說過……
    如今的他——
    必須活！
    必須活！！
    必須活！！！
    因為……這祭壇時代，不一樣了。
    他看到了機會！
    若是沒有這場變遷，他或許拿著微薄的薪水，碌碌無為地度過一生。
    然後，在每一個午夜夢回時，被那場“意外”車禍，被那背後隱藏的滔天黑幕，噬咬得體無完膚！
    他永遠也不可能知道敵人是誰。
    永遠隻能在絕望中猜測。
    永遠無法觸及那隻抹除一切痕跡的滔天大手！
    “但現在……”
    蘇明猛地握緊了拳頭。
    他的心境，在那雙眼睛第一次刺痛時，就從回憶的泥潭中掙脫，化作一把出鞘的利劍！
    神魔降世，秩序崩塌！
    力量，不再被那些看不見的規則壟斷。
    而是唾手可得！
    他要反抗！
    他要開殺！
    ......
    “所以……”
    “既然沒有前人可依，那我蘇明，便是這開創者！”
    “既然沒有宗祠可拜，那我這副身軀，便是我自己的廟堂！”
    一個瘋狂，大膽，甚至是驚世駭俗的計劃，在他心中驟然成型！
    他要在今日！
    就在此時！
    就在此地！
    為他自己，親手立下第一塊【牌位】！
    開創一個，隻屬於他蘇明一個人的……
    血脈宗族！
    “血書為契，我身為祖！”
    念頭既定，蘇明眼中再無半分猶豫。
    環顧四周，目光最終鎖定在牆角一個倒塌的寵物貨架上。
    “哢嚓！”
    他大步上前，徒手將一塊最厚實的鬆木板直接掰了下來！
    木板入手，頗有分量。
    蘇明用手掌拂去塵土，露出下麵平整的木紋。
    有了【牌位】。
    還需要【筆】與【墨】！
    他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嘴角咧開一抹笑容。
    “噗——！”
    利齒咬破指尖，殷紅的鮮血，瞬間湧出！
    這經過【源血】改造的血液，色澤深邃妖異，能量磅礴。
    “以我之血，為我之墨！”
    蘇明眼神狂熱，狀若瘋魔！
    他伸出沾滿鮮血的食指，將其當做筆。
    開始在那塊粗糙的木板上，一筆一劃，鄭重地書寫起來！
    沒有什麽複雜的銘文。
    就隻寫了兩個字——
    【蘇】
    【明】
    他寫得極大，幾乎占據了整個木板的中央！
    筆鋒蒼勁有力，入木三分！
    當最後一筆落下的瞬間。
    “嗡——！”
    整塊木板，毫無征兆地劇烈一顫。
    上方，血色微光令人心悸！
    成了！
    蘇明能清晰地感覺到。
    自己與這塊簡陋的【牌位】之間，似乎建立起了一種血脈相連的奇妙感應。
    錯覺嗎？
    或許吧！
    “哈哈哈……好！”
    蘇明大笑一聲，豪氣萬丈！
    “從今日起，我蘇明，便是我蘇氏一脈的開山始祖！”
    “我若成神，我之後人，皆為神裔！”
    “我若為魔，我之血脈，永鎮深淵！”
    “我之意誌，便是我族之規！”
    “我之言行，便是我族之法！”
    他高高舉起這塊隻屬於他一個人的【始祖牌位】。
    如同君臨天下的帝王，向整個世界宣告自己的存在！
    ......
    做完這一切，蘇明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激蕩的心情。
    那張寫滿瘋狂的臉上，瞬間恢複了平靜。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錯覺。
    他安安靜靜，捧著【牌位】，走到肉繭之前。
    “【萬蠱之巢】……”
    “你想要的，我給你了！”
    “這世間，再沒有任何一種忠誠，比這更純粹！比這更絕對！”
    蘇明眼神灼灼，將手中的【牌位】，狠狠地按在了肉繭之上！
    “哢吱……哢吱……”
    那令人煩躁的咀嚼聲，戛然而止。
    四周。
    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