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血肉橫飛，沒有能量爆散。
    那些剛剛還活生生的人影，就在他眼前……
    碎成渣滓！
    蘇明【真理之眼】中，那座微縮的金色星盤，幾乎要燒起來！
    他【看】到了！
    無數碎片、規則，甚至是殘存的執念……
    正在坍縮、凝聚！
    以他完全理解不到的方式，野蠻重組！
    光與暗在交織！
    現實與虛幻的邊界徹底模糊！
    當一切塵埃落定。
    十尊形態各異、散發著幽幽光芒的全新造物……
    終於在舞台上登場！
    不僅僅是新雕塑。
    更是……
    “祭壇！”
    蘇明呼吸急促。
    十個活生生、實力至少在【史詩】級起步的超凡者。
    當著他的麵，變成了十尊氣息詭異的祭壇？！
    荒誕！
    簡直離譜到了姥姥家！
    可在這極致的荒誕與震撼之下……
    蘇明的心頭，還是沒來由地湧起一絲悲涼。
    【西蜀狂徒】……
    這群攪動風雲，視眾生為玩物，逼格拉滿的【樂子人】……
    沒了！
    蘇明忽然明白了。
    這些家夥，不是為了找樂子而活。
    他們的【活】，本身就是一場獻給更高等存在的【樂子】！
    就包括他們這堪稱震撼的謝幕，也不是死亡。
    而是把自己……
    也變成了舞台的布景，變成了另一場大戲的道具。
    “演員的終點，竟是化為舞台本身嗎？”
    蘇明腦海中閃過第一次與無臉男會麵，那遙遙一拜的身影，自嘲一笑。
    “嗬……”
    那絲轉瞬即逝的同情，被他迅速掐滅。
    悲涼？！
    憐憫？！
    在這人吃人的時代，是最奢侈，也是最沒用的東西。
    他收斂心神，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向前邁步。
    眼中，隻剩下冰冷的理智！
    以及那毫不掩飾，對機遇的貪婪與渴望！
    演員已落幕。
    該他這個【觀眾】，上桌開席了！
    “事已至此，就讓我……來賦予你們最後的體麵，和最大的價值！”
    蘇明走到了離自己最近的那座祭壇前。
    由【無臉男】所化。
    這是一座簡單到極致的黑色獨石基座。
    就像黑洞，將周遭的光線盡數吞噬。
    而在基座的正中央，鑲嵌著一張麵具。
    純白、光滑、沒有五官。
    可在麵具的下方，被刻意地向上挑起一道細微的弧線。
    就像是……
    一抹極盡嘲弄與悲涼的笑！
    蘇明深吸一口氣，將所有雜念摒除，集中精神。
    【真理之眼】，開！
    【祭壇編號】：1111
    【連接道標】：諸天戲坊
    【因果一覽】：以笑看哭，方知眾生皆苦！以假演真，才曉世事如戲！醜角登台，嬉笑怒罵，隻為刺破那皇帝的新衣！醜角落幕，孑然一身，唯願換取一刻【真實】的慰藉！求一台，不再需要演員的戲！求一份，能讓觀眾感同身受的禮！
    ……
    【1111】！
    蘇明看著這個數字，身軀控製不住地微微發顫。
    來了！
    終究還是來了！
    他之前就有過一點模糊的猜測。
    但線索太少，不敢斷定！
    可現在……
    事實已經赤裸裸地擺在了麵前。
    江城，那個臭氣熏天的垃圾巷裏，連接道標【悲泣劇院】的祭壇，編號是【4444】！
    中秋前夜，那座廢棄的露天劇場，【生】、【旦】、【醜】三個祭壇，編號分別是【1001】、【1003】、【1004】！
    “原來如此……”
    蘇明眼神閃爍，腦海中無數線索瘋狂串聯。
    “編號體係……是這樣玩的嗎？”
    【1111】，是【諸天戲坊】這個大位麵的總道標，是大本營！
    而【1001】、【1003】、【1004】這類，是隸屬於【1111】之下的小道標！
    【總】與【分】！
    這是否意味著……
    編號【2222】和【3333】，也是兩個同級、同類的大道標？
    比如，【2222】連接的，是喜劇舞台？
    【3333】連接的，又或者是默劇、舞劇、話劇等等！
    蘇明越想，心跳越快。
    如果想法成立，那再往上推演……
    【1111】、【2222】、【3333】、【4444】這些代表著不同戲劇文明的位麵。
    又是否隸屬於一個更宏大、更上位的道標？
    比如……編號為【10】、【20】、【30】的序列？
    【10號：戲劇之路】？
    【20號：戰爭之路】？
    【30號：科技之路】？
    “嘶……”
    蘇明壓下心中的震撼，不再去多想。
    他知道一個！
    【40】號！
    【猩紅王座】！
    “我這吃小火柴的哥們……底下也有很多小道標嗎？！”
    “要是多給我點加SAN值的道具，或者給我換一個丞相那樣的腦子就好了！”
    他現在更加確信，邀請那三位頂級智將，絕不會錯！
    “哎！”
    蘇明歎了口氣，將注意力重新拉回到眼前這座由無臉男所化的祭壇上。
    【因果一覽】裏的需求……
    刁鑽得令人發指！
    “熟悉的味道啊……”
    蘇明低聲喃喃，眼神閃爍不定。
    “【真實】的慰藉……”
    “一場不再需要演員的戲……”
    “能讓觀眾感同身受的禮……”
    蘇明負手而立，繞著這座吞噬光線的黑色祭壇，緩緩踱步。
    【醜】角，在戲曲行當裏，地位向來不高。
    甚至帶了個【醜】字！
    就是因為他們扮演的角色大多鄙俗不堪，插科打諢。
    是上不得台麵的邊角料。
    但……
    他比誰都清楚，這恰恰是【醜】角最可怕的地方。
    正因為他們身處邊緣，所以他們看得最清，活得最真。
    他們用瘋癲講真話，用怪笑刺破虛偽。
    是整台戲裏，唯一從頭到尾都保持著清醒的那個。
    因為從來……
    就沒人去恭維，沒人去阿諛奉承他們！
    所以，任何形式的扮演，在他們麵前都是班門弄斧，關公麵前耍大刀。
    “獻祭一段真實的曆史？”
    “不夠！”
    曆史，不過是勝利者書寫的劇本！
    【醜】……看得太多了。
    “獻祭一件飽含真情的物品？”
    “不夠！”
    情感本身，也會隨著時間褪色、扭曲，變得不再純粹。
    在小醜眼中，皆是虛妄。
    “那麽……”
    “到底什麽是絕對的【真實】？”
    蘇明停下腳步，抬頭望向劇院那片漆黑的穹頂。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想起了自己在那座廢棄劇場，唱的那出名為【孤兒恨】的戲。
    那份情感，是真的。
    那份孤獨，也是真的。
    可即便如此，當他【以血畫譜】時……
    他依舊是在【扮演】一個複仇的【淨】角！
    依舊……
    是一場表演！
    “答案和解法，其實很多！”
    蘇明低聲喃喃。
    他可以再像以往那樣，真情流露。
    也可以講述這片承載著億萬生靈悲歡的土地，也足夠真實。
    但他……
    不願意將就！
    這些樂子人把舞台搭得這麽大，甚至不惜獻祭了自己。
    他要是隨隨便便給個及格分的答案……
    不太尊重！
    “所以……”
    蘇明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張純白麵具上，落在那一抹譏誚的弧線上。
    “既然所有的【真實】都可以被解構成【表演】……”
    “那麽，能否反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