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翻【無序天平】？”
    蘇明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坐下。
    手指在扶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
    就像是在聽樓下大媽吹牛皮，毫無波瀾。
    眼前這【賭徒】，看來是被那個沈青把心態搞崩了，有點神誌不清。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
    遠處老虎機滾動的電子音，在死寂中顯得格外刺耳。
    數秒後。
    “哈——”
    蘇明沒忍住，大大咧咧地打了個哈欠。
    “老賭鬼，雖然我很欣賞你現在的精神狀態，夠瘋，夠勁兒……”
    “但這畫大餅的手藝，通常是老板忽悠員工用的。”
    蘇明身子前傾，眼神玩味，語氣裏透著毫不掩飾的嘲弄。
    “你現在欠我一屁股爛賬，連命都捏在我手裏，拿什麽去幹翻那種龐然大物？”
    “靠你這一身被抽爛的皮肉？還是靠你這隨時可能咬人的精神狀態？”
    他不買賬啊！
    熱血口號誰都會喊。
    但在成年人的世界裏，這就是一張空頭支票。
    沒有兌付能力的支票，連擦屁股都嫌硬。
    “我知道您不信！”
    【賭徒】沒有退縮，強行壓下那刻在骨子裏對蘇明的恐懼。
    他太清楚眼前這個男人的性格了。
    不見兔子不撒鷹，不見棺材不落淚。
    更清楚他的能力！
    想讓這把鋒利無匹的“刀”，揮向那個龐然大物，光靠賣慘和仇恨是不夠的。
    得讓他看到“肉”！
    或者讓他意識到……
    如果不揮刀，刀就會架在他自己的脖子上！
    “蘇先生，您覺得沈青……強嗎？！”
    【賭徒】沒有直接解釋，反而拋出了一個問題。
    “強麽？”
    蘇明回憶了一下剛才的手感，撇了撇嘴，實話實說。
    “能力確實有點惡心，像塊牛皮糖。”
    “但除了這個，也沒啥特別的。”
    “如果不是為了讓他多體驗一會兒人間疾苦，這貨死得應該比現在快上幾倍。”
    這是大實話。
    若不是那什麽清算不清算的能力……
    在絕對的數值怪麵前，那點花裏胡哨的【傳說】級道具，跟紙糊的沒區別。
    “是啊……在您眼裏，他確實不算什麽。”
    【賭徒】慘笑一聲，獨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忌憚。
    “可在【無序天平】裏，沈青……僅僅是個中層啊！”
    他死死盯著蘇明，吐出讓人頭皮發麻的真相！
    “組織內部評級：B+。”
    蘇明敲擊扶手的手指，微微一頓。
    B+級？
    哈？
    那種配有【傳說】級道具，擁有規則類能力、能隨便把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角色……
    僅僅是個B+級的打工仔？
    蘇明眉頭微跳，心裏莫名有些不爽。
    他從小到大，上到語文數學，下到音樂美術，就沒有拿過A以下的成績！
    可這B+級的貨色都這麽惡心了……
    那A級、S級得是個什麽玩意兒？
    ......
    “蘇先生，您對這個世界……”
    “或者說，對這該死的末世，了解多少？”
    【賭徒】轉過身，看著這片光怪陸離的賭場空間，聲音突然變得有些飄忽。
    “怪物降臨，祭壇橫空，人類為了生存互相廝殺，優勝劣汰，對吧？”
    “這是我們看到的表象。”
    “也是這些天來，所有人默認的遊戲規則。”
    “但如果我告訴你……”
    【賭徒】猛地回過頭，獨眼中寒光閃爍。
    “【無序天平】，不守這個規矩呢？”
    嗯？
    蘇明撓了撓頭發，來了點興致。
    “怎麽說？”
    “嗬！蘇先生，我加入他們的時候，是在祭壇降臨的……”
    【賭徒】豎起兩根手指，聲音顫抖。
    “第二天！”
    啊？！
    饒是蘇明，聽到這話也忍不住眯起了眼。
    原本懶散的坐姿，瞬間坐直。
    第二天？！
    那時候是什麽光景？
    他記得很清楚！
    人們，都還不過在摸索階段。
    而他，也是剛剛把【深淵魔龍之卵】藏好，手無寸鐵，舉步維艱。
    可就在那個時候……
    竟然已經有組織在進行有規模的招募了？！
    “你確定？”
    蘇明盯著【賭徒】，聲音低沉，沒了剛才的戲謔。
    “至死都不會忘！”
    【賭徒】咽了口唾沫。
    “那天清晨，詭異的灰雨剛停。”
    “對了，我那時，已經是這片地下賭場的老板了，手底下也有一幫狠人。”
    “外麵亂成一鍋粥，我正準備帶著兄弟們大幹一場。”
    “結果，有人敲門。”
    “我這人雖然向來警惕，但這種時候，也沒多想，就開了門。”
    【賭徒】的身子開始顫抖。
    “媽的！地上躺了一片！”
    “我的小弟，無聲無息全倒了！”
    “門口站著兩個人，穿著相同的衣服，整齊幹淨，連個褶子都沒有。”
    “我反應很快，抬手就是一槍！”
    “可他們……更快！”
    “我還沒反應過來，槍已經到了那兩人手裏。”
    “其中一位，當著我的麵，把槍口頂在自己的太陽穴上，扣動扳機。”
    “隨後，就他媽像電影裏那些慢動作一樣，用另一隻手輕描淡寫地接住了子彈！”
    “第二天！那特麽是第二天啊！他就能這麽裝！”
    【賭徒】的聲音變得歇斯底裏。
    “當我還在為覺醒了能力沾沾自喜，以為自己是天選之子的時候，他們……”
    “已經擁有了能隨手捏死我的戰力！”
    “後來，我被帶走了。”
    “我看到了他們的基地……組織架構、人員分工、後勤保障……”
    “完善得就像是一台已經運轉了無數年的戰爭機器，隻等世界末日這個發令槍！”
    “蘇先生，您覺得……”
    “這正常嗎？！”
    蘇明沉默。
    正常麽？！
    好問題。
    太特麽不正常了！
    這就好比大家都在玩吃雞遊戲，剛落地還沒撿到槍，甚至還沒搞清楚怎麽跳傘。
    結果轉頭一看。
    隔壁隊不僅全副武裝，開著坦克，甚至連作戰指揮部都建好了！
    這不僅是掛。
    這是有人在這一局遊戲開始之前……
    就已經提前進場布局了！
    “然後呢？！”
    蘇明從口袋裏掏出一根從唐忠屍體上摸來的雪茄，放在鼻尖嗅了嗅，掩蓋住空氣中的血腥味。
    “然後？我有的選嗎？”
    【賭徒】自嘲一笑。
    “要麽當狗，要麽死。”
    “我簽了那份賣身契，加入了【無序天平】。”
    “可是……”
    他話鋒一轉，眼中湧動著濃烈的恨意。
    “我本以為，我是元老，是最早加入的那一批。”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哪怕是當狗，我也該是一條有地位的藏獒！”
    “但這群人……或者說這個冰冷的組織，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資曆一說！”
    “他們隻看【價值】和【評級】！就像是對待一堆數據！”
    “沈青那個小白臉，入會比我晚了整整三天！”
    “就因為他能力特殊，評級比我高，就可以隨時踩在我的頭上拉屎撒尿！”
    “我不服！！”
    【賭徒】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賭桌上，震得籌碼亂跳。
    “我在錦城打生打死這麽多年！”
    “又在祭壇時代後，建立了【黃金屋】，這些天上供了多少資源，用了多少心血！”
    “結果呢？”
    “就因為我輸給了您，組織和他，就要清算我？”
    “要把我的腦袋砍下來，給您當球踢？”
    “呼！”
    突然，【賭徒】深吸一口氣。
    隨後，目光通紅，殺意凜然！
    “而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