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我知道我為什麽進不了宗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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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兆府大堂。
    陳行撫摸著寶獸,眼神銳利地看向堂下一人。
    此人頭戴孝巾,腰纏白帶,後披麻,手捧一本家譜,說出的話,讓堂下兩側手持水火棍的差人,膽戰心驚。
    這人陳行見過,正是那日府前,聚眾遞狀紙,衣衫多處補丁的青年。
    現在陳行知道他的名字,乃是魏川。
    “本官沒聽清楚,你要告誰?”
    陳行緩緩開口。
    “狀告京兆府少尹,欽天監監正之女,李令月!”
    “你可知,少尹乃是……”
    “知道,是大人的妾室,亦是天下少有的上三品武者。”
    魏川托舉族譜,朗聲道:“正因為知道,所以小民連家中家譜都已然帶了過來,不敢再勞煩大人枉費人力。
    所幸,這家譜之上,已經隻剩下我一人,倒也讓大人省了不少事。”
    “簡直胡鬧!”
    徐旺出聲嗬斥。
    陳行冷冷一笑,“你這身孝服,是為自己戴的?”
    “非也!小民自知必死,又因手中無錢,所以早在鄰家備好一張草席而已。”
    魏川昂首挺胸道:“小民是為九年前,外城沉水坊一十九戶百姓戴孝!”
    “砍了。”
    陳行閉眼一聲。
    有親近手下的好處在此時得到體現。
    沒有什麽驚疑不定,什麽錯愕不動,得令之後,管你還有什麽要說,這話裏又有幾個鉤子,大人不想聽,那就是不想聽!
    徐旺噌一下,當堂抽出利刃,大步往前。
    在這魏川目瞪口呆的,揚起長刀就劈砍而下。
    當堂殺我?
    不對啊!
    魏川心神俱震,按照他對陳行的判斷,他不應該是這樣的人,他應該先聽完自己的話,然後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最後陷入糾結。
    成與不成兩說。
    他倒可以借此在其心中留下一個剛正不阿,為民請命的形象……
    然而所有的計劃,都隨著這一刀,淪為妄念。
    魏川被嚇得閉上眼,心中千百念想,嘴邊不盡的話,都作不得半點聲響出來。
    直到許久沒有察覺出異樣,他這才顫顫巍巍睜開眼。
    隻見李令月伸手托刃,接下此刀。
    徐旺眉頭一擰,連忙收刀,而後拱手肅聲道:“夫人不要管了,讓屬下斬了這不知天高地厚,滿心妄想的狗賊!”
    李令月搖搖頭,堂堂上三品宗師境武者,此刻竟然兩手微顫,顯然這魏川口中九年前的事,對她影響甚大。
    “堂上殺人,不合律法,有損堂威。”
    李令月不敢去看陳行的眼神,低頭喃喃一聲。
    身後魏川心中狂喜,但還是迅速挺直脊背,擺出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
    “退下。”
    陳行睜眼看著她。
    李令月低著頭,沒動。
    “嗬嗬……傻婆娘!”
    陳行鬆開手,察覺到森寒冷意的小寶趕忙屁顛屁顛逃走,來到屏風後的紫煙懷裏,一起啃著雞腿默默吃瓜。
    “我在淮南,大興牢獄,在慶寧,盡誅親族。有人覺得,我是為了震懾京都權貴在敲山震虎,有人覺得,我是為了博取虛名在擺台唱戲,還有人覺得,我是真心為了百姓在替天行道。”
    陳行一步步走下來,越過李令月,來到魏川麵前,右手一伸,徐旺當即遞上長刀。
    李令月執拗上前,再次抓住刀刃。
    “敲山震虎?本侯來京都這麽久,哪隻老虎敢作聲?!”
    陳行微微用力,沒抽動,“博取虛名?本侯的名字在大盛還不夠響嗎?!
    替天行道?
    事到如今,我就明言告訴爾等,老子救世不救人!就算有些許憐憫,也絕用不到你這般狗賊身上!
    在江東動身之時,我就放出話去,要在京都入三品宗師境,要殺人!
    這話,滿朝王公貴族,誰敢當不聽?誰敢拿我夫人之事作妖?”
    砰!
    陳行抽刀不得,於是伸腿一腳將魏川踹飛,如同一個輕飄飄的沙包一樣,越過大堂跌在院中。
    陳行鬆手,盯著李令月惡狠狠扯了扯她的臉,“老子哪點事讓你覺得,我成了為民請命的青天大老爺,自縛雙手,成了公堂泥塑,作繭自縛,淪為了公道傀儡?
    今個就跟你掰扯清楚,讓你知道你夫君是什麽人!
    省得你胡思亂想,再露這幅委屈而不敢言之態!
    你以為這是閨中話本嗎?堂堂上三品武者,讓一心懷鬼胎的凡人如此汙蔑……”
    “他不是汙蔑!”
    李令月抬頭,眼圈微紅,“當年我被人設計,走火入魔,眼看要出醜,於是逆行功法,以殺心掩之,在父親趕來之前,我……我已經鑄下大錯。
    在江東時,我害怕來京都不是因為那些事……
    而是這些……
    你在淮南那般,我的恐懼就深一些,在慶寧之後,我整日就開始心煩意亂。
    為了百姓,你調動淮南幾乎所有官署,為了百姓,你親手誅殺自己親族……”
    “你覺得我會因為此事,跟你生出嫌隙?或者糾結掙紮?”
    陳行歎氣一聲,“怎麽搞的……”
    扭頭看向徐旺,“翻譯翻譯。”
    “夫人是覺得大人要做青天大老爺,所以因此心緒不寧。惶恐舊日誤行,與大人離心離德。”
    “去,看看那魏川死沒死。”
    陳行眯眼道:“要是死了,就懸屍京兆府門前,沒死也懸!不立罪名!”
    “你不要這樣,你不能為了我……”
    李令月語氣哽咽。
    “想美事呢我為了你!”
    陳行翻個白眼,“我就是借他告訴所有跟他一樣心思的人一件事。我要做事,是因為我樂意,我更不是那種會被所做之事所束縛的人!”
    “你真不在乎?”
    李令月喃喃一句。
    “你犯的錯,折磨你自己就是了,還想連帶著折磨我?過分了嗷!你後悔,你悔恨,你心悸,那都是你的事。”
    陳行想得通透,一點也不內耗,“我能改變的,會改變,改變不了的,就管他東南西北。等等……我好想知道我為什麽進不了宗師境了……”
    “啊?”
    氣氛到位,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的李令月見他話題如此跳轉,有些跟不上節奏,遲疑道:“為什麽?”
    陳行臉色漆黑無比,“因為老子想事想的太通透了!我就沒念頭不通過,我去哪念頭通達啊!”
    感情心態太好也是進境阻礙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