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殘次靈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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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上,在崇禎所知的某些高等仙朝記載中,即便如他前世大師兄身處的龐大仙朝,宮廷之內也無物理閹割的太監。
    取而代之的,是身體完整的侍從。
    他們或服用特定丹藥,或被施加特殊禁製,以確保其不會染指宮闈,維護宮廷秩序。
    因此,崇禎治愈王承恩的舉動,絕非一時興起。
    而是一次深思熟慮的信號釋放。
    一次為後續即將推行的涉及政治、軍事、社會等方方麵麵的、推倒重來式的仙朝改革,所釋放的信號。
    當然,僅僅釋放這樣一個信號,或許能激發宦官群體對未來的狂熱憧憬與效死之心,讓他們在後續的政策推行中少些陽奉陰違。
    但對於崇禎的宏大藍圖而言,遠遠不夠。
    作為此界唯一擁有完整傳承與高階認知的修士,放眼天下,沒有任何事物能夠威脅到崇禎。
    唯一的、也是最緊迫的敵人,隻有時間。
    朱幽澗必須爭分奪秒,盡可能提升自身修為,同時將這片凡俗疆域,改造為能支撐他問道長生的基石;
    才能趕在大限將至前,再度向金丹果位發起挑戰。
    因此,崇禎必須設法最大限度地,調動這些凡人的“能動性”,讓他們不是被動接受,而是主動配合仙朝改製。
    唯有如此,崇禎才能從繁瑣的俗務中抽身,將寶貴的時間更多地投入到修煉之中,而非沉溺於日複一日的治國理政。
    事實上,除宦官外——
    針對文官、武將等不同群體信號釋放與製度鋪墊,這幾日已在他的授意下悄然展開。
    思緒流轉間,崇禎在通往皇極殿的廊道中頓住腳步,淡淡喚了一個名字:
    “高起潛。”
    才從宮外趕到附近的高起潛聞言,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小跑上前,在崇禎身後半步處停下,腰彎得極低:
    “陛下,奴婢在!”
    崇禎目光依舊平視前方,語氣聽不出喜怒:
    “朕讓你找的人,都找來了嗎?”
    “回皇爺的話。”
    高起潛連忙答道:
    “按您的口諭,一個不落,都接到了!”
    “布置好了嗎?”
    “是!是!”
    高起潛帶著諂媚與敬畏,詳細回答道:
    “除了盧象升、周遇吉幾位將軍是依例宣召入殿,名單上的其他人,奴婢也派人讓他們到了宮裏候著。”
    “唯獨孫承宗孫大人,今早才抵達京城,咱們的人花了些工夫才在宮外尋到,現下也正往皇極殿引呢!”
    崇禎微微頷首,不再多言,邁步踏上了那漢白玉雕琢的巍峨石階。
    殿內,四十餘名有資格參與此次傳法的官員、勳貴及外戚,早已按品級班序肅立等候。
    眼見皇帝身影出現在殿門口,所有人齊齊躬身,繼而跪伏於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崇禎對此恍若未聞。
    他身著單薄常服,在這嗬氣成冰的嚴冬裏顯得格格不入。
    但見崇禎步履從容,從跪伏眾人中間的通道走過。
    緋紅、青綠、藏藍的官袍伏地一片,如同色彩斑斕的毯子。
    令不少心思敏銳者暗自驚異的是,皇帝袍服的下擺從他們極近處掠過,卻沒有帶起一絲微風,也沒有發出半點腳步聲。
    崇禎徑直走到那高高在上的九龍禦座前,姿態隨意地一掀下袍,安然落座。
    隨即,他左腿自然垂落,右腿抬起,腳踩在冰涼的玉質禦座邊緣,右手隨意地搭在弓起的膝蓋上。
    一個極其放鬆、明顯帶著睥睨與不羈的坐姿,與帝王該有的正襟危坐形象大相徑庭。
    可無論是身為首輔的韓爌,亦或是勳貴中堅英國公,當下都不敢對這名青年天子提出半分異見。
    崇禎深邃的視線掃過下方,淡淡道:
    “都起來吧。”
    “謝陛下!”
    眾人這才謝恩起身,垂手站立,不敢直視天顏。
    至於心裏懷多少鬼胎,就不足為外人察了。
    崇禎也不關心。
    此刻,他將皇極殿內盡收眼底。
    下方站著四十七人。
    無需王承恩提醒,他早已知曉缺席者的情況:
    一人拍得仙丹,卻愚蠢地與幾名同僚分食,昨天更是一同暴斃,屍體被駱養性抬進了永壽宮;
    還有周皇後之父周奎,因拒交“貨款”,被革爵抄家,自然無緣此殿。
    大殿兩側,按照崇禎的交代,高起潛事先立起了繡著山海雲紋的屏風。
    韓爌、錢龍錫等人隻能看到表麵精美的刺繡。
    屏風之後,盧象升、周遇吉,以及剛剛被“請”來的孫承宗,等一批未來將參與,甚至主導仙朝軍政改革的關鍵人物,已然在場。
    但今日,他們隻作為聆聽者與見證者。
    崇禎閉上雙眼。
    靈識如同無形的水銀,籠罩了殿內所有服食過種竅丸的人。
    片刻後,崇禎心中明悟:
    ‘果然……以丹藥催生出的靈竅,缺陷明顯。’
    他睜開眼,視線首先落在武清伯李誠銘身上。
    這位勳貴裹著厚厚的裘皮,卻依然麵色青白,嘴唇發紫,渾身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好像身處冰窖一般。
    若崇禎推測無誤,之前幾天,李誠銘應覺燥熱難耐,宛若酷暑。
    這背後緣由,無非兩種:
    要麽是李誠銘這具被酒色掏空的身體太過孱弱,根本承受不住種竅丸霸道的藥力,導致陰陽失衡,寒邪內生;
    要麽,就是他服下的那顆種竅丸,其原主修士身具火係靈根,未被煉製此丹的煉藥師剔除幹淨;
    藥性反噬,與李誠銘自身的平庸體質產生了劇烈衝突;
    故而先熱後寒,症狀尤為酷烈。
    更重要的是,在崇禎的靈識感知中,在場所有服藥者的丹田內,那被強行催生出的靈竅,狀況均不理想。
    它們如同一團團微弱的光暈,在丹田內的位置飄忽不定,並未完全穩固,其內部的“容積”更是狹小得可憐。
    崇禎審慎估算後,認為這些靈竅的大小,恐怕隻有他前世所在修真界中,最普通的引氣弟子,自然覺醒靈竅的八成左右。
    ‘如此狹小的靈竅……即便有合適的功法,資源堆砌,窮其一生,最多也就能修煉到練氣後期。’
    崇禎心中暗忖道:
    ‘而仙基構築需龐大靈力,絕非這等殘次靈竅所能容納。強行突破,唯一的結果便是——竅毀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