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贈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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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了香火繚繞、鍾聲悠揚的白馬寺,一行人仿佛被那佛門的寧靜滌蕩過一番.陽光灑在身上,帶來些許暖意。
    “既然已出城,我們便去洛水邊走走?” 邙崢提議道。
    “好,去洛水!”兩小隻率先響應,於是,他們便沿著道路,向著洛水之畔行去。
    此時的洛水,宛若一條碧綠的絲帶,蜿蜒在洛陽城畔。河麵寬闊,水流平緩,在陽光下泛起粼粼波光。
    兩岸的楊柳依依,草色青青,偶有船隻穿梭其上,船夫的號子聲悠遠傳來。
    石安瀾和石安晴看到水,小心翼翼地靠近水邊,撿起石子打著水漂,小臉上也漸漸有了笑容。石生看著孩子們,眉頭也舒展了起來,深深吸了一口帶著水汽的清新空氣。
    他們沿著河岸漫步,走了約莫大半個時辰,聽到旁邊有同樣在觀景的士人模樣的人們在交談。
    一人指著下遊方向道:“再往前行十數裏,便是洛汭了。”
    另一人接口,語氣中帶著些許向往:“哦?便是那‘洛水入河’之處?聽聞兩水交匯,一清一濁,涇渭分明,堪稱奇景啊!”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石生一家和白未晞、邙崢都聽到了這番對話。
    “洛水和黃河的交界?” 石生望向那說話之人所指的下遊方向,眼中流露出好奇。他見過小溪江河,卻從未見過兩條大河,尤其是像洛水和黃河這樣著名的大河相匯的場麵。
    柳月娘也心動了,她看向家人:“聽起來確是一處奇景,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這個提議立刻點燃了眾人的興趣。邙崢更是笑道:“‘河洛交匯’,既然遇上了,豈有錯過之理?”
    連一直都安靜的白未晞,也被“一清一濁,涇渭分明”的描述所吸引,想象著那是怎樣一番景象,不由得點了點頭。
    於是,他們不再停留於洛水之畔,而是雇了一艘願意載客前往洛汭的烏篷小船。船家是個健談的老翁,一邊搖櫓,一邊向他們介紹著沿途風光,以及關於洛水、黃河的種種傳說。
    小船順流而下,兩岸景色緩緩後移。越往下遊,越能感覺到水勢的變化。洛水依舊保持著它的清澈碧綠,但空氣中漸漸能感受到一股更加渾厚、充滿土腥氣息的水汽。
    行了約一個多時辰,前方的景象豁然開朗。
    隻見視野盡頭,那原本清冽的洛水,正奔湧著匯入一片無比渾黃、寬廣無垠的水域之中。那便是黃河了!
    正如那士人所言,兩水交匯之處,形成了一道清晰而曲折的分界線。洛水之清,黃河之濁,在此激烈地碰撞、交融。
    一邊是翠色欲流,一邊是黃濤滾滾,仿佛兩條截然不同的巨龍在此纏繞、角力。清澈的洛水在投入黃河懷抱的瞬間,被那磅礴的濁浪迅速包裹、但最初的那道清濁分明的界線,卻久久不散,構成了一幅動人心魄的自然奇觀。
    “真壯闊……” 石生站在船頭,望著眼前的景象,喃喃自語。他心中的那些憋悶、憤懣,在這宏大的自然景象麵前,似乎都變得渺小了。
    天地之大,江河之浩蕩,個人的悲歡離合,在其中不過是滄海一粟。
    柳月娘緊緊握著孩子的手也被這景象所震撼。她低聲道:“你們看,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但最終,它們都要一起奔流入海。” 這話像是在說河水,又像是在寬慰石生,人世間清濁並存,但時間的長河會裹挾著一切向前。
    石安盈凝望著那清濁交匯之處,它們如此不同,卻不得不交匯,並在交匯後共同奔赴更遠的遠方。
    連石安瀾和石安晴也安靜下來,睜大了眼睛看著這從未見過的奇景,小小的心裏,或許也種下了一絲對天地自然的敬畏。
    邙崢負手而立,讚歎道:“果然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此番景象,不虛此行。”
    白未晞靜靜地看了許久,清冷的眼眸中倒映著水光天色,無人知道她在想什麽。
    船隻在洛汭附近徘徊良久,直到日頭偏西,才在船家的提醒下開始返航。回程是逆流,速度慢了許多,但眾人並無不耐,依舊沉浸在方才那壯麗景象帶來的震撼與思緒之中。
    返回懷仁坊邸店的路上,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經過白馬寺的祈願和洛汭的滌蕩,一家人的心情明顯輕鬆了許多。
    雖然關於三花和雷勇一家的記憶不會抹去,但那份沉重的壓抑感已被衝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曆經世事後的複雜感悟,以及對前路更深的堅定。
    柳月娘長長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她拉起龍鳳胎的手:“走吧,明日咱們也該回家了。”
    “回家”兩個字,此刻聽起來格外溫暖。洛陽之行,見識了繁華,也直麵了人心的陰暗與命運的無奈。是時候回到那個雖然樸素,卻充滿真誠與溫暖的青溪村了。
    翌日清晨,懷仁坊的邸店院內已有了收拾行裝的動靜。石生檢查著馬車和騾車,柳月娘將洗淨晾幹的衣物疊好收起,並準備著路上的吃食,清水。石安盈默默幫著忙。
    “未晞呢?”石生套好車,環顧四周。
    “一早便沒見著,”柳月娘將最後一件行李放入車廂,“許是出去了吧,咱們先收拾妥當等她。”
    眾人簡單用了朝食,將馬車和騾車都趕到邸店門口等候。就在石生想著是否要去找尋時,街角傳來了清脆而平穩的馬蹄聲。
    眾人望去,隻見白未晞的身影自晨光中走來,手中牽著一匹白色的小母馬。那馬約四五歲,渾身的皮毛是一種幹淨的、潤澤的白色。
    它的頭型青俊而秀美,額頭寬闊。一雙大眼不是純黑,而是帶點暖褐色的,像兩汪清澈的琥珀。
    白未晞走到安盈麵前,將韁繩遞向她。
    石安盈愣住了,看著眼前這匹神氣的小馬,又看看白未晞,一時忘了反應。驚喜、茫然,還有一絲不敢置信,交織在她臉上。
    邙崢忍不住讚道:“好精神的小馬!骨架蹄腕都沒得挑!”
    柳月娘和石生微微訝異之後,便了然地看著白未晞,又看看女兒,眼中流露出溫柔的笑意。
    白未晞的目光平靜地落在安盈身上,再次將韁繩往前送了送,清晰地說道:“給你的。”
    石安盈的心猛地一跳,她看著白未晞那雙沉靜的,仿佛能映照出她內心深處所有豔羨與渴望的眼眸。她想起那些鮮衣怒馬、恣意馳騁的少年郎,想起自己心中那模糊卻強烈的、對更廣闊天地的向往。
    她的手微微顫抖著,帶著無比的鄭重,接過了那根粗糙而結實的韁繩。指尖觸碰到韁繩的瞬間,小馬似乎有所感應,溫順地低下頭,輕輕蹭了蹭她的手臂,鼻息溫熱。
    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暖流瞬間湧遍全身,她抬起頭,眼眶微紅,聲音哽咽卻無比清晰:
    “謝謝未晞姨!”
    “既是未晞送的,你就好好待它。”柳月娘柔聲對女兒道,語氣裏滿是支持,“給它起個名兒吧。”
    石安盈緊握著韁繩,深吸一口氣,眼中閃爍著明亮的光:
    “就叫它‘牧雲’吧!”
    她希望,它能陪伴她, 奔向更廣闊的天地。
    “牧雲?好名字!”石生哈哈一笑,拍了拍馬頸,“以後你可要好好跟著安盈啊!”
    小馬牧雲打了個響鼻,腦袋又往安盈肩上頂了頂,顯得十分親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