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平行世界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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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壁冷藍色的水晃動著,江恪行手中握著那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想到那封離婚協議書,想到她對自己說的那些近乎任性發泄的話。
    他將那封信收好,重新走到島台那邊,拿起那封離婚協議書。
    上樓的時候方以珀已經睡著了,他在床邊看了她很久,走到外麵的陽台,又繼續去看那封離婚協議書。
    身後的動靜聲音響起的時候他其實立刻就意識到了,但是並沒有轉身。
    她問他是不是要離婚。
    說這話的時候她可能根本沒有意識到她是怎樣的表情。
    江恪行覺得心髒像被一隻尖利的手攥緊,脹痛,生澀。
    他想一把將她擁進懷裏,狠狠堵住她那張永遠不會說好聽話的嘴巴。
    但是他什麽也沒做,他隻是無比的冷靜。
    “你猜我今天是會在這上麵簽字,還是直接從這裏跳下去。”
    她愣愣地看著他,似乎是有點呆住了,
    “你不要……”
    江恪行已經沒有足夠的耐心再聽她嘴硬,聽她否認。
    他堅硬而冰冷的心早已經無數次的被她融化,在打開那封信的時候徹底不會再凝固,
    “我生日那天,你在卡片上寫給我的話都是騙我的嗎?”
    他不想再跟她爭吵,不想再跟她說幼稚的狠話。
    沒有意義。
    為什麽一定要博弈,為什麽一定要爭出誰更嘴硬更冷淡。
    愛的更多更直白更明顯的那個人就是輸家嗎?
    如果是,就讓他一直做那個輸家吧。
    此時此刻,他隻想擁抱她,告訴她,
    “方以珀,我們不要再吵架了。”
    江恪行上前一把擁住她,跟她道歉,
    “對不起。”
    “那天在療養院山上我不應該讓你一個人回家,我沒有想跟你離婚,報紙上說的全都是假的。
    我說我這輩子隻會有你一位太太是真的。”
    他聲音低而沙啞,沉沉地落在耳邊,一字一句,
    “方以珀,我愛你也是真的。”
    方以珀被用力的扣進懷裏,鼻梁撞到他的肩膀,她本來還在想剛剛那封被撕掉的離婚協議書,還在想他說的那封信。
    她已經快要忘記自己具體寫過什麽內容了,但記得她的落款。
    愛你的方11.
    但是她先聽見了江恪行的道歉,江恪行的表白,
    “你說什麽?”
    她覺得這樣的話很好聽,好聽到不像是從江恪行嘴裏講出來。
    他們不是還在吵架嗎?
    要離婚嗎?
    江恪行抱著她,將她從懷裏捧出來,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
    “對不起。”
    方以珀鼻尖有些酸,很用力地睜開眼睛看他,
    “你,”
    她有點講不出話來,但是眼睛眨了一下,將原本要掉下來的眼淚又憋了回去,伸手一把抱住他。
    江恪行力度比她更緊,更用力,像是要將她揉進他懷裏一樣。
    “對不起。”
    “我愛你,
    方以珀,我隻愛你。”
    “別跟我離婚,別生我的氣。”
    他聲音喑啞的從頭頂響起,
    “方以珀,別不要我。”
    方以珀手臂緊緊地圈著他,把臉埋進他胸口。
    她的眼淚把他的襯衫衣領都打濕。
    過了很久,她才開口,帶著點哭腔的,低低的,說,
    “我沒有想跟你離婚,我隻是太生氣了…… 我太害怕了。”
    她緊緊地抱住他,把自己想要說的,不敢說的話全部都告訴他,
    “我不想離婚的。”
    “我特別喜歡你,真的。”
    “江恪行,我特別喜歡你。”
    —
    方以珀被抱回到房間。
    這一晚她睡得不太好,中間斷斷續續的醒過來,又做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夢。
    她睜開眼睛,有點分不清夢裏是真的還是眼前是真的。
    江恪行抱著她,她在黑暗中摸他的下巴和眉骨,又有點不確定地掐了下自己的手腕。
    疼痛的感覺很強烈而明顯。
    她被他抱著才是真的。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江恪行沒有離開,手臂很緊地圈抱著她在睡覺。
    她起身看了眼時間,已經上午十點多。
    江恪行很少會這麽晚起床,
    “幾點了?”
    他從身後抱住她,鼻尖抵在她的肩膀,聲音帶著點剛剛睡醒地沙啞開口問。
    “十點。”
    方以珀躺回去,又趴在他懷裏,
    “你今天要去公司嗎?”
    江恪行下巴抵在她頭頂,壓了壓說,
    “不去。”
    方以珀抱緊了他一點說,
    “那睡覺吧,你好久沒有抱著我睡覺了。”
    江恪行睜開眼睛,黑漆漆的眸從頭頂看著她。
    方以珀仰起頭,很主動的親了親他的下巴。
    江恪行把人往懷裏按了按,含吻住她的唇瓣。
    兩個人很纏綿的吻了一會兒。
    方以珀眨了眨眼,手在他的下巴和鼻梁上摸了摸,像是在確認什麽。
    江恪行握著她的手,將她的掌心放在自己臉上,問她,
    “怎麽了?”
    “我昨天做夢了。”
    江恪行把人抱在懷裏,很耐心地問,
    “夢見什麽了?”
    她沒有說話,似乎不太願意回想,隻是把臉往他胸口埋了埋,頭發有點紮有點亂的撓著他的下巴說,
    “不太好的夢。”
    江恪行頓了下,低頭找到她的眼睛,吻了吻她的眼皮,
    “夢說出來就不會應驗。”
    “真的嗎?”
    她抬頭看他。
    “嗯。”
    她在他懷裏靠了靠,調整了下姿勢,靠在他肩膀上,抱著他的手臂,開始講她做的那個夢,
    “我夢見我們離婚了。”
    “你要跟其他人結婚。”
    江恪行似乎笑了下,說,
    “嗯,現在你知道不會的,因為重婚犯法的。”
    方以珀抿了下唇,又說,
    “我還做夢,夢見我們根本沒有結過婚,我嫁給了其他人。”
    “誰?”
    江恪行問。
    方以珀搖了搖頭,很努力地回想了下夢裏的內容,
    “不記得,陌生人吧。”
    江恪行沒有說話。
    她抬頭看他,
    “你生氣了嗎?”
    “沒有生氣。”
    方以珀於是繼續說,
    “我夢見我跟那個人結婚,你在出現在我的婚禮上,就那樣站在那邊看著我。
    而且夢裏我不認識你,婚禮上的人我都認識,隻有你是陌生人,我問你是誰,你不跟我說話。”
    那個夢很漫長。
    漫長到像是發生在平行世界的故事。
    夢裏的江恪行很年輕,一直都很年輕。
    從她婚禮開始出現,一直沒有再離開過。
    她成為別人的妻子,成為別人的母親,別人的奶奶。
    她白發蒼蒼,一個人去買菜,過馬路。
    江恪行一直都在。
    像影子一樣跟著她,注視著她。
    但他從來不會開口跟她說話,像沉默的影子。
    方以珀在夢中慢慢習慣他的存在,有時候也會下意識的去尋找他的蹤跡。
    直到有一天她已經開始變得很老很老了,沒有辦法再出門。
    她躺在床上,已經白發蒼蒼,快要老得死掉了。
    她又看見了床邊的江恪行,然後忽然想起來江恪行是誰。
    他們曾經是夫妻,結過婚,相愛過,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分開了。
    可是她很愛他。
    夢裏漫長的錯過的一生。
    當她閉上眼睛離開那個世界的那一刻,她忽然醒了過來。
    溫熱的懷抱,熟悉的心跳,呼吸,氣息。
    江恪行抱著她,眼前的視線是漆黑一片,但溫度卻很真實,耳邊的心跳有力而熟悉。
    她用力的伸手圈抱住他,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放開他。
    方以珀說完夢中發生的事情,抬頭去看江恪行。
    “你怎麽不說話?”